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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蘇白,表面看來乾淨剔透,可聰明過頭,顯然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知道自己笑起來最像季黎,知道外人最易同情單純被欺的人,知道允諾自己一點好處,便會更全心替她找到藍顏草,入得了後宮的女子,果真沒一個簡單的。

  姚妃,看不透,不是從前季黎所瞭解的姚兒,也不像她之前所看到的姚妃,當年的事情,她到底是否參與?如今在宮中,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之前至少在雲晉言面前,還是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如今又是什麼使得她不惜撕破臉,公然與雲晉言翻臉?

  至於雲晉言,呵,他的軟肋,果然就是對季黎的情。

  對著「晉言」二字堵字思人?粟容花種的夢境中,見到季黎?冬至火紅的燈籠,遍山的桃花樹林,想要彌補她?

  這些疑問,在看到蘇白的時候,黎子何恍然大悟,答案是肯定的。即便是對著死物十幾年,也會有些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是全心全意待他的季黎,只是這感情,有深有淺,與其他物什放在一起時,當然也有舍有得,看孰輕孰重而已。

  如今季黎不再威脅到他,所以開始懷念開始想念?這種惺惺作態的情,曾經的季黎不需要,如今的黎子何,更是不屑要!

  眸中浮起霧氣,黎子何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屋中,才開門便看到桌邊朦朧的影子,沈墨在等她。

  「沈墨……讓我靠一下……就一下……」

  紛亂的思緒,壓在溫暖的肩膀上,朦朧中,耳邊好似響起無數次隨她入夢的簫聲,伴隨一聲悠然長歎:「睡吧……」

  第四十八章

  萬安十年冬日的第一場雪,終是飄飄揚揚落下來,比往年來得晚,卻來得猛,灰沉沉的天,好似一個瞬間冷下來,砸了個措手不及。黎子何腦袋昏昏沉沉,明明察覺到身上厚重的被子,仍是覺得冷,蜷著身子又往被褥裡縮了縮,一雙溫涼的手觸上自己額頭,很是舒服,不由抵住蹭了蹭。

  沈墨掃了一眼桌邊的湯藥,歎了口氣,依著床邊坐下,兩手輕輕掀開蒙住黎子何腦袋的被子,黎子何緊閉著眼,又縮了縮。

  「子何,起來喝藥可好?」沈墨輕聲細語,兩手扶起她。

  黎子何有些懵,喝藥?

  這些日子天氣過於陰冷,她那小屋更是如此,沈墨擔心她在屋內呆久了股骨傷痛,便將她的醫書都搬到自己房內,點了熱爐,午休便在他這邊,兩人商討事情的地點,自是也移了過來。

  以前身子太虛的原因,到了冬日便開始犯困,極易睡著,記得只是躺一會,怎麼就要喝藥了?

  黎子何順著沈墨手上的力度撐起身子,捏了捏拳頭,才發現果真全身無力,怕是染了風寒。

  沈墨往裡坐了坐,讓黎子何靠在自己身上,拿起手邊的藥碗遞到她嘴邊,柔聲道:「只是染了少許寒氣,喝點藥,明日便好了。」

  沈墨的醫術她向來相信,毫不猶豫喝了下去。

  「上次你讓我拿給馮大人的藥……其實是騙我的對麼?」黎子何垂著眼瞼,看不到情緒,擦了擦嘴角。

  「不。」沈墨放下碗,扶穩了黎子何,淡淡道:「當時我並不知曉馮大人身中何毒,若毒性不是太重,那藥方還是有的一救。」

  黎子何靠在沈墨胸口,他的聲音聽來悶悶的,帶起胸膛微微震動,勉強拉出一個笑容,眯眼看窗外濃黑夜色裡瑩白的雪光,即使是騙她的,也沒關係,若沒有那份希望,哪裡能撐著回了雲都。

  沈墨見黎子何不語,又拿手觸了觸她的額頭,略有不滿道:「你前些日子一直勞累,近日又思鬱過重,這小病一場算是警示,想不通的事情,不想也罷。」

  黎子何似是未聽見沈墨的話,怔怔看著窗外,聲音裡有些寒氣,問道:「冷宮的御林軍前幾日便撤了,這幾日應該無人再注意,我們今夜過去可好?」

  沈墨眉頭馬上鎖在一起,堅定道:「不可,冷宮你我去了那麼多次,雖說有御林軍在,也是從頭到尾查看了好幾遍,若有異常,早該發現。」

  「可是……」黎子何頓住,不知該如何同沈墨解釋。

  雖說雲晉言醉酒第二日便撤了全部御林軍,冷宮再次恢復到曾經的死寂,好似什麼都未曾發生,可姚妃那夜大鬧之後,親自請罪,連自己打了蘇白一個耳光都供認不諱,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結果雲晉言一句舊疾復發尚可原諒將她打發回桃夭殿,再未去看她一眼。

  黎子何日日替姚妃診脈,親眼見她日漸消瘦,鬱結於心,焦慮煩躁搗得脈象極其不順,開了藥也是無半分好轉。

  前因後果聯繫在一起,她突然想到,若是雲晉言真懲姚妃,她對皇上惡語相向,對貴妃動手掌嘴,這些罪責,逃不了廢棄一道。

  如此一來,黎子何完全有理由懷疑,姚妃突然對雲晉言撕破臉,甚至那日掌摑蘇白,只有一個目的,冷宮!

  「等過兩日病好再看,可好?」沈墨見黎子何不語,一旁安慰道。

  黎子何眼神閃了閃,垂下眸,似在沉思,半晌才突地開口道:「沈墨,你說……」

  話到一半又打住,深吸一口氣道:「你說,八月大的胎兒,有可能存活麼?」

  沈墨一怔,皺著眉頭道:「若是早產,除了體弱,與其他胎兒無異。」

  「我是說……」黎子何閉眼,側臉往沈墨懷裡鑽了鑽,壓住哽咽道:「我是說……若是被打胎藥……打下來的孩子呢……」

  「你是想問,當年季後腹中胎兒?」沈墨稍作猜想便明白黎子何的用意,這幾日她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想到竟是存了這樣的念想,沉聲道:「若是想問她,那孩子,不可能還在。」

  「為何?」黎子何渾身一抖,坐直了身子,回頭對上沈墨的眼,那孩子,八個月了,已經成形,那碗打胎藥,喝下肚要起到作用,少說得一兩個時辰,或許……或許臨死前的那陣疼痛……是孩子受不得累,早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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