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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今日一早的消息你未聽到?」沈墨放下茶杯,正色道:「南方染病災民聽聞雲都醫良藥好,紛紛湧向北方,如此下去,必會加速疫病傳播速度,染至雲都,無需一月。」

  黎子何垂眸沉思,突地手上一暖,抬眼見自己手中過了只茶杯,沈墨握住她的手,使得茶杯安穩扣在她掌心,柔聲道:「體寒手涼,注意些保暖。」

  黎子何一怔,乾澀笑笑,點頭,兩手將茶杯握在一起,又疑惑道:「李御醫同甄御醫都被遣去查探病因,如今三日過去,仍是沒有消息,對這疫病,你有何看法?」

  「這便是我與你說的時機。」沈墨放下茶杯,眸中笑意盈盈,自信滿滿。

  黎子何心中一頓,壓低聲音,帶著驚訝問道:「這疫病,是你一手設計?」

  沈墨默認,黎子何又問道:「你讓民心大亂,雲晉言只會更加忌憚朝廷局勢不穩,放緩除去顧家或是鄭家的速度,這樣有何好處?」

  「不是放緩,只會更快。」沈墨毫不猶豫地接話,「而且,他定會讓你我出宮看診,如此,有些事情才更為方便。」

  黎子何正欲再問,一陣敲門聲打斷二人的談話,忙起身開門,馮宗英站在門外,鼓著眼睛不滿瞪著她道:「跟我來。」

  黎子何朝自己小屋,對沈墨點點頭,跟著馮宗英去了。

  「皇上讓你和沈墨去疫區看診。」馮宗英才入書房便嘟噥道:「我老了,有些事沒法做了,只能由你們這些後生出力了。」

  馮宗英一邊說著,小眼瞄了黎子何一下,微微帶著歉意,又道:「這次疫病來得生猛,你身子本就不好,本來我想著就讓沈墨一個人去了,可皇上偏說他得有個幫手,而且,這又是個好機會,若是成功除了疫症,日後在太醫院,你也算站穩了腳跟。」

  「還有,冬日天寒,多帶些衣物。」馮宗英一邊收著醫書,一點讓黎子何插話的時間都不給留下,自顧自說著:「這幾本醫書你帶上,或許會用得到,總比靠那個沈墨好。」

  「哎,殷奇受了那麼一次打擊,日後估計也不敢再囂張了,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料想也沒多少人敢欺負你……」

  「大人要辭官?」黎子何再憋不住,打斷馮宗英的話,這語氣,怎麼聽都像是在與她道別。

  馮宗英停下手裡的動作,拍了拍醫書,細碎的灰塵飄起來,顯得眼神有些飄忽,猶豫了一下,道:「此事還未做最後決定,莫要宣揚。」

  馮宗英難得認真嚴肅地說了一次話,抱起一摞醫書重重放在黎子何手上道:「皇上的聖旨應該待會就過來了,你去準備準備吧,今日下午便走了。」

  黎子何顛了顛書,讓它們在自己手上更加安穩,頷首道:「那,大人保重!」

  早日離開皇宮,離開複雜的官場,安享晚年,這是他早該做的事了。

  黎子何一個轉身,一隻腳剛剛踏出門口,又聽到馮宗英嘟噥道:「對了……那個……」

  馮宗英好似有些不好意思,頓了下,繼續道:「我看了一陣子,那個沈墨,也不算壞人,你……日後有事找找他,應該也沒什麼錯……」

  黎子何心中溫暖,回頭對著馮宗英柔柔一笑,點點頭便離開。

  馮宗英立在原地,良久,揉了揉雙眼,剛剛那笑容……幻覺吧……

  有李御醫與甄御醫在前,沈墨和黎子何的離開並未引起太多人關注,只是人人都將希望放在沈墨身上,見他奔往疫區,紛紛舒了口氣,料想這疫病,該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黎子何本以為就他師徒二人悄悄離宮便好,哪知同沈墨出了宮門,便看到整整齊齊的兩列御林軍,幾百人的隊伍竟都是在等他們,前頭空出來的兩匹馬,顯然是留給她和沈墨,黎子何瞥了一眼沈墨,這陣仗,好似也在他意料之外。

  一名御林軍上前,拱手道:「兩位請!」

  指的便是兩匹馬的方向,黎子何朝著兩匹馬走過去,有意地放緩了步子,讓幾百名御林軍保護兩名御醫?不可能。那這御林軍,是去壓制災民以免暴亂?這些事自有軍隊來做,輪不到在宮中行走的御林軍去管。

  正在思酌間,聽到沈墨清淡的聲音:「子何不會騎馬,與為師共騎一匹便是。」

  黎子何連連點頭,她會騎馬,騎著馬溜達幾圈是沒問題,要飛速趕往疫區,那是有些困難了,更何況,如今這個狀況,還得跟沈墨商量才是。

  那名御林軍瞅了瞅黎子何,見他一副瘦小的樣子,怕是風一吹都倒了,也沒多說,牽著另一匹馬便走了。

  黎子何坐在沈墨身前,本來身子還有些僵直,隨著烈馬的飛奔,不得不靠後,貼在沈墨胸前,冷風一陣陣,沈墨乾脆將披風掀起,將黎子何整個包裹起來。

  冰冷的身子有了些許暖意,可想著二人此時的姿勢,黎子何還是有些不自在,掙扎著想要坐穩,沈墨一手扣住她的腰,馬蹄四響中,清冽的聲音一吹入耳:「別動,聽我說。」

  這麼一說,黎子何果然不動了,得心思澄明才能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聽清沈墨的話。

  「雲晉言應該是懷疑我的身份,因此派了這麼一群人跟上,以免我帶著你跑了。」沈墨的聲音,低迷卻極具穿透力,清楚印在黎子何耳邊。

  「懷疑你什麼身份?」一股熱浪湧上黎子何胸口,顧不了當初結盟時說下的話,她對沈墨的身份實在好奇,乾脆順著他的話直接問出口。

  不知是黎子何聲音太過輕細,還是馬蹄聲太過噪大,那句話好似淹沒在隨著馬蹄而起的塵灰之中,也不知是沈墨並未聽見,還是有意回避,跳開話題道:「你可有證明你是季家人的信物?」

  黎子何黯然搖頭,在她看來,沈墨有內力,不可能聽不到自己的問話,那便是不願說出來了,證明季家人身份的信物,更不可能有了,她有的只是回憶,只是與她擁有相同回憶的人,都死了。

  黎子何很清楚的感覺到沈墨歎了一口氣,突然安靜下來,眼前飛沙走過,樹木花叢飛快倒退,耳邊馬蹄聲,還有不時有騎馬的吆喝聲,半個身子靠在沈墨身上,竟感覺不到絲毫寒氣,整個人暖洋洋的,許是遠離了皇宮,身上某個角落的涼意,也淡了些。

  「不如我們真的跑了,再也不回那皇宮如何?」沈墨突然出聲,帶著些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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