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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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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旋宮,正入大門是廳,右側一片算得上一個小書房,左側則是床榻,入了里間往右走有供沐浴用的浴池。黎子何踩著步子慢慢往前走,水霧漸濃,一片混沌中指看到一個模糊的明黃身影。 黎子何止步,隱約見到有宮女為雲晉言穿衣,開口道:「皇上脫下上衣,躺在龍榻上方可行針。」 聞言,雲晉言乾脆讓兩名宮女退下,諾大的龍旋宮裡,霎時只有黎子何和他兩個人。 黎子何看著他穿過霧氣一步步走進,仿佛撥開一層層雲團,慢慢走到自己眼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只在那一個瞬間,黎子何突然警覺,這個人,最大的外皮便是溫柔,剝開溫柔之後,便會看到一層又一層的污垢,洗不淨蛻不掉,因為除了那層外皮,從裡到外都是黑的,包括那顆心。 「皇上請趴下。」沒有宮女在,黎子何只好到榻邊將床鋪好,讓雲晉言趴下她好施針。 「沈銀銀是你師妹?」雲晉言慢悠悠地走到榻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問話。 黎子何怔了怔,答道:「是。」 「一人下毒,一人解毒,還真有意思。」雲晉言盯著黎子何,笑道。 黎子何忙跪下,急聲解釋道:「那毒定不是師妹所下,否則哪會那般容易讓人從她身上搜下?師妹甚少下山,無親無友,更不會有人願意冒險『救』她。」 「哦?聽聞她在福秀宮時便與鄭丞相之子走得甚近。」雲晉言一邊說著,脫下上身的單衣,趴在床上,示意黎子何施針。 黎子何心頭一跳,他果然是知道的。 雲晉言剛剛沐浴過的身子滲著細密水漬,在白日裡仍舊燈火通明的龍旋宮裡折射出變幻的色澤,隨著雲晉言的呼吸上下伏動,黎子何拿出針排,眼神一凜,針還未抽出,又聽雲晉言道:「上次給朕一個耳光的人,是你吧。」 黎子何手裡的動作停住,腦中思緒一頓,立馬跪下道:「請皇上降罪!」 雲晉言不語,閉著眼好似將要睡去,又好似陷入沉思,黎子何垂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居然記得,當時他神志不清,自己又多灑了一把粟容花種在香爐,便是仗著如此,自己才敢打他一個耳光。 「起來吧,多虧黎醫童一個耳光將朕打醒才是,呵呵。」雲晉言低聲笑著,笑聲裡參雜的情緒,黎子何聽不懂,不想懂也不願懂。 起身再次打開排針放在床邊,黎子何拿著一張絲帕,擦乾雲晉言背上的水漬,一手撫上雲晉言的背,壓穴探位,熟悉的觸感,陌生的氛圍,黎子何眯了眯眼,順著穴位,手指一路向下。 雲晉言卻在此時突地翻身抓住她的手,眸中有一瞬的迷亂,在看到黎子何臉上莫名表情時消散,輕笑道:「黎醫童的手太冷了。」 黎子何輕輕掙開手,複又跪下道:「皇上恕罪。」 「罷了,不用動輒下跪,朕以為你是有膽識之人。」 「君臣之禮不可廢。」 「盛些熱水將手泡熱便是。」雲晉言赤裸著上身,隨意坐在榻上。 黎子何領命抬頭,撇過眼,這具身子,她早已見過無數次,倒也不至於羞澀,只是多看一眼,便會讓埋藏心底的恨意抵死掙扎,欲要翻騰而出。 黎子何打了一盆水,將手浸泡其中,暖意順著指尖滲入身體,卻無法直達心底。 「粟容花種,會讓人深陷夢境?」雲晉言重新趴下,又問道。 「是。」 「這夢境中的,是最念想之人?最快樂之事?還是……」 「是最痛苦的回憶。」黎子何轉身,斬釘截鐵地回答。 雲晉言一愣,突地大笑起來,笑聲因為趴在床上有些沉悶,「哈哈,說得對說得好!的確,是最痛苦的回憶!」 黎子何再次走近龍榻,從針排裡抽出銀針,凝神靜氣,一針就要下手,雲晉言又開聲道:「我相信沈墨的醫術。」 黎子何不予理會,集中精神看准穴位便一針下去。雲晉言身子輕輕一抖,不再說話,黎子何摒去雜念,只當眼前人是試驗用的木偶,就算紮壞了,她也無甚損失。 一行針下來,黎子何已是滿頭大汗,將銀針放入針排內跪下道:「回皇上,今日針灸已完。」 「明日你接著來便是。」雲晉言的聲音慵懶,好似就快睡著,翻了個身將榻上的被子掀在自己身上。 黎子何領命,出了龍旋宮,陰霾晦暗的天氣讓她覺得自己好似在這裡呆了一個日夜那般長久,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有一次。 回到太醫院,黎子何又匆忙替妍妃熬藥,從大早到現在,不管是手腳還是腦袋,都未停過,眼看已近晌午,雖說已向妍妃投誠,也不好怠慢。 今日的妍霧殿,好比天空的顏色,灰沉沉的,比起往日更加冷清,黎子何還未入殿就見小橘一臉焦急迎過來,接過她手上的藥煲道:「黎醫童快些進去吧,娘娘正等著你呢。」 黎子何頷首,入了里間,妍妃側坐在矮榻上,臉上少了往日的溫柔,擰著眉頭面色不善,地上盡是茶壺茶杯的碎片,定是被她砸爛的了。 「黎子何見過娘娘。」 黎子何彎腰行禮,妍妃好似這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抬頭看著黎子何,表情無奈陰鷙決絕,融合在一起,冷聲道:「我要姚妃肚裡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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