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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妍妃放下沈銀銀的手,若有春水蕩漾的明眸中透出一絲哀傷,沈銀銀哪裡見過美女含怨的模樣,楚楚可憐得同為女子的她都覺得不忍心,更何況妍妃話到這個份兒上,也不容拒絕,忙答應道:「銀銀不敢,走吧,我跟你去就是。」

  妍妃輕輕一笑,又拉上沈銀銀的手,柔聲道:「妹妹的爽朗性子,真是討人歡喜。」

  沈銀銀笑笑,回頭看了眼師兄,想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卻見他低著頭,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只好作罷,跟著妍妃走了。不知這妍妃找自己何事?反正自己也會武功,她看起來還挺溫柔的樣子,自己也沒得罪她,應該不會有事,去去就回。

  黎子何心緒不寧地繼續未完地看診,對於妍妃,她是不瞭解的,三月時間,被困在紅鸞殿,只聽聞新進宮的妃子如何貌美,如何受盡聖寵,真正見面只是在她入宮後的第二日,來給皇后請安,那時她心懷怨氣,自是懶得仔細打量妍妃,到了第三日妍妃的請安便被雲晉言下旨免了。

  今日看來她溫婉如水,羸弱如柳,可真是如此?黎子何是不信的,或者說是不願相信的,她寧願將事情想得複雜,也不肯承認自己曾經輸在妍妃的柔情攻勢下。

  終是完成一日的看診,黎子何惴惴不安地回到太醫院,夜色籠罩的太醫院,一片安靜祥和,黎子何回到小屋中,點燃燭火,忽明忽暗的燭光,如自己忽上忽下的心跳,沈銀銀是一張白紙,她希望看著這張白紙乾淨地走完一生,可偏偏是自己帶她入了這牢籠,進了這險局,必須找機會與她說清楚,讓她趁著殿選之前儘早裝病離開皇宮。

  這麼長的時日,為何沈墨還未找到她?讓她一再往皇宮闖?

  「黎子何!」

  聽到敲門聲和呼喊聲,黎子何開門,見一名略有眼熟的醫童站在門前,打量他一眼道:「外面有人找。」

  黎子何頷首道謝,暗自揣測,這麼晚是誰來找自己?

  黎子何快步走到前廳,殿外站著一名太監,鬼鬼祟祟地往裡瞅了瞅,見她出來,堆上笑臉問道:「公子可是黎子何?」

  黎子何點頭,並未見過這太監,在宮中也無認識的人,會托太監來找她。

  「喏,這個給你,傳話是『救我』。」太監從腰間拿出一物,塞到黎子何手裡轉身便跑了。

  黎子何看到手中物件,心頭一跳,想都未想順著太監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那太監給她的,是她曾送給沈銀銀的木簪子。

  好在太監怕被人發現,步子雖快,卻左顧右盼耽誤了速度,黎子何一個跨步上前攔住他,急聲道:「給你簪子的女子呢?」

  太監不安地瞅了瞅四周,低聲道:「好像……好像被皇上喚去侍寢了……」

  黎子何回到小屋中,腳步都有些飄浮,沈銀銀被喚去侍寢,讓她去救,她有何身份去救?如今鬧得這個局面也是自討苦吃,還害了一個乾淨的孩子,若是自己一早向沈銀銀表明身份,便不會有這些麻煩事了。

  燭光閃爍,拉長黎子何的影子,忽明忽暗投在窗上,夜色愈沉,黎子何撫額坐在桌前,勉強撐住身子,突覺身心俱疲,進宮本是自己的事情,不願牽扯旁人,可沈銀銀是因她入宮,今夜一旦被雲晉言寵倖,除非死,再無出宮之日。

  心頭如一把烈火在焚燒,腦中翻騰的滿是沈銀銀對自己的笑臉,還有六年來被她封存在腦中,雲晉言的臉,濃密劍眉,星目閃亮,始終含笑看著自己,曾經那樣一副英俊溫柔的面容另自己幾近癡迷,這麼些年刻意讓自己模糊對他的記憶,今日泛出心湖,原來還是清晰如人在眼前。

  耳邊再次響起熟悉的簫聲,飄飄揚揚縈繞耳邊,可惜再平復不下自己的心緒,黎子何驀地站起身,推開房門急速在院落內穿行,四處張望找尋,沒有理由的,今日就是想找出那吹簫者,或許院落裡的夜風能讓自己心頭的灼熱散去,或許這樣尋找的過程可以讓自己暫時不去想今晚可能正在發生的事情,繞著院落一圈一圈,耳邊再聽不見簫聲,甚至連自己走出屋子的目的都不記得,只是茫然地不停遊走,直到耳邊一聲輕喚。

  「子何。」

  黎子何怔住,終於停下腳步,看向聲源處,沈墨一改往日的月白長衫,只穿了一身簡單的黑衣,輕擰眉頭,站在她的小屋前。

  黎子何有片刻恍惚,沒有思考沈墨如何進宮,為何會在這裡,如看到救星一般,踏著匆忙地步子上前,「師……」

  她話剛出口又噎住。沈墨身上的藥香讓她稍稍清醒,沈墨是來找沈銀銀的,只要自己告訴他沈銀銀的現狀就好,無須驚慌。她深吸一口氣道:「銀兒被皇上召去了。」

  「嗯。」沈墨並不意外,淡淡點頭。

  黎子何擰眉不解,皇宮這種吃人的地方,沈墨自己都不願待,聽到沈銀銀可能就此被困宮中,竟沒有任何反應,問道:「不想辦法救她麼?」

  「我早就說過,銀兒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我自是不會干涉。」

  「可她還小……」

  「她都可以嫁人了。」沈墨打斷她的話,神情淡漠,好似真不打算去救沈銀銀。

  黎子何心中一堵,沒由來的一股悶氣,「你早就知道她進宮了,可既然在暗中看著她,為何不出手相助?你明知她是一時糊塗錯入宮中,既然不打算出手相助,今日又為何來這裡?」

  沈墨垂下眼眸,背過身去,沉默不語。

  原來相處三年,自己未曾有一些,哪怕是少許地瞭解過他,黎子何突覺夜風寒冷,直直吹入心底,沈墨看似溫和,卻有著固執的一面,看似善良,對與自己情同父女的沈銀銀都有些冷漠,看似淡薄,她卻覺得,實則涼薄。

  「你想作甚?」聽到黎子何的腳步聲,沈墨回頭,見她步履匆匆,舉手投足間還泛著些許煩悶,開口叫住她。

  黎子何停住腳步,並未回頭,沉聲道:「為我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沈墨凝噎,說不出來是氣是悶,即使是對沈銀銀,他盡到為師的職責,將她撫養成人,教習醫術,為人之道,他覺得這便夠了,無論什麼人,不可能一輩子由他人撫著走路,只有自己摔過痛過,才能將路走得更好,可是對面前這個徒兒,他總是不受控制地關注太多,如今日……

  思及此,沈墨擰起了眉頭,那個雨夜,他站在黎子何窗外,心弦仿佛被人拂動一般,幾乎無法控制地想要看看許久未見的黎子何,終是忍住,並告誡自己不可對她人投注太多感情,可這麼些年來,默默地觀察她,仿佛成了習慣,待在雲瀲山,不時想要看看她稚嫩的臉上認真的表情,想要看到她冷清的雙眸……

  這種狀態,極其不正常,沈墨說不出自己為何會這般在意黎子何,只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有些事情,他該遠離才是。思及此,沈墨一個翻身離開。

  黎子何快步走到前廳,見馮宗英房間燭光閃爍,雙眸一亮,大步上前敲門,「大人,黎子何求見。」

  「咳,進來吧。」

  馮宗英的聲音蒼老,有些疲憊,黎子何顧不得許多,推開門,剛進門便屈膝跪下,鄭重道:「請大人幫子何一次。」

  馮宗英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輕擱在硯臺上,抖了抖剛寫好的一幅字,抬起眼皮道:「何事?」

  「大人可否先應允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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