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 上頁 下頁
九六


  屋內燭火昏暗,陳叔小許子分坐在桌子的兩頭,許久未見,容顏並無多大變化,只是衣裳襤褸,渾身邋遢,落魄不堪。兩人一個把玩著手中的茶盅,另一個眼睛緊盯著角落,我順著他地目光看去,牆角裡平躺著一個孩童,面孔朝裡,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他瘦小的身軀被五花大綁著,腳尖在地上死命地蹭著,無論他怎麼努力也無法掙脫繩索的束縛。

  須臾,陳叔將手中地茶盅往桌上一擲,直眉瞪眼地站起來。我見他幾步走進灶頭取了碗黑糊糊的東西出來,一把將地上地孩子提了起來,伸到他面前,惡狠狠道:「你到底吃是不吃?」

  那孩子倔強的別轉頭,啐道:「呸,小爺我寧可餓死,也不吃你們的東西。」聲音聽來有些耳熟,他轉身的時候,我將他的面貌看的一清二楚,之前的預感在此時得到印證。這孩子不是旁人,正是傅恒與納蘭馨語的獨子福靈安。

  雖有心理準備,我心頭還是狠狠的一震,仿佛被什麼東西碾過,某些塵封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在此刻破繭而出。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掌心,心不可抑制的痛起來,手扶在牆上,腳下有些虛浮,我穩住身形,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才回過神。

  陳叔按住福靈安的腦袋,使勁扒開他的嘴往裡塞東西,他搖晃著頭,灌進去多少又盡數吐了出來,陳叔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怒目圓睜,小小年紀已頗有乃父之風,他罵道:「賊人,待我阿瑪到來,定還以顏色。

  陳叔嗤之以鼻,「一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也敢大言不慚。」

  福靈安斜眼撇向陳叔,不屑的說道:「小爺我以後可是要上戰場的,哪是你等山村野人可以比擬。」他神色冷傲,相貌兼有傅恒的俊朗和馨語的柔美,長大以後風采定不輸於其

  「陳叔,這小子不吃飯由得他去,你何必自討沒趣。」一直沒有出聲的小許子走到福靈安身旁,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懂什麼,我們要他還有用處,萬一餓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陳叔一眼瞪過去,小許子馬上乖乖住了嘴。

  陳叔繼續耐著性子喂福靈安吃飯,許是累了又或許是無力再抗爭,倒也吞進去幾口,兩人還在對恃間,從裡屋又緩緩走出一人。

  第九十一章 中秋(六)

  他背對著我,我無法確定他的身份,但他的背影已讓我暗暗心驚。他行至陳叔處,從陳叔手中接過福靈安抱在手中,壓低聲音道:「他還只是個孩子,放過他吧。」

  我的頭差點撞在牆上,真是沒想到如風又和他們走到了一塊。

  福靈安拼命掙扎著,如風抱起他放在屋內唯一的一張睡床上,又替他梳理了髮辮,陳叔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悶哼,「你倒是好心。」

  如風歎了口氣,「何必為難一個孩子呢?」

  「他是傅恒的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陳叔搶白道。

  「他爹做下的事同他並無關係,我們要是欺負一個孩童,傳出去徒讓天下人恥笑。」如風言之有理,陳叔也不再反駁。我松了口氣,我這個兄長在大事上從不糊塗,傅恒沒來之前,靈兒還不至有生命危險。

  如風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往我這裡瞅了一眼,我急忙向後退了一步,見並非是行藏敗露,才又貼上去。

  靈兒趴在床上,眼睛微閉微開,略顯疲態,如風愛憐的為他蓋上一層薄被,沉聲道:「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容身之所,現在我可以走了吧?」原來如風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污,我長出一口氣。

  「如風,」陳叔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如風神色一滯,臉色不豫,陳叔訕訕道:「你不能走,我們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少了你可不成。」

  如風不動聲色的擋下陳叔的手,自嘲的一笑。「我如今並不能幫到你們,留在這裡反而是累贅。」「怎麼說?」陳叔似乎並不在意如風地抗拒。

  如風苦笑道:「我已沒有武功,形同廢人。」

  陳叔大驚之下拽住如風的胳膊。小許子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身體猛的一震。難怪如風這段日子以來一直萎靡不振,難怪他不願面對我和爹爹,難怪他經常沉默如斯,原來,他竟然經受了這般磨難。常聽人說習武之人若是武功被廢。體力連常人都不如,更是感覺生不如死,如風為免我們擔心,隻字不提。我,只是埋怨他頹廢不上進,卻從未設身處地地為他著想,我,還是對他關心不夠。

  陳叔扣著如風的手腕,如風閉目。半晌,陳叔長歎一聲,「你地內力也已散盡。再不能恢復從前的功力了。」「到底是誰這麼狠?」小許子衝動的邁步上前,關切之情寫在臉上。

  「還會是誰。除了富察家那小子。不作第二人選。」陳叔憤慨道。

  我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手心冰涼。涼的透徹心扉。

  傅恒,是他!他竟對我地如風哥哥下此毒手。他自己也是練武之人,應該明白習武之人對武藝是多麼的看重和珍惜,他怎能下的了手。我淚流滿面,我沈卓雅怎會愛上這樣一個人。我環抱雙肩,緩慢蹲下,頭深深的埋在腿間,懊惱,痛恨,我該恨他的,可我為何仍癡心不改,為何聽到他的名字心還是會悸動。

  屋內的爭執逐漸激烈,我迅速抹去眼淚,透過床上小洞看去,陳叔的一隻手將福靈安的手反扣在身後,另一隻手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陳叔你這是作甚?」如風慌忙攔阻,陳叔眼露凶光,兇神惡煞般,靈兒毫無懼色,致死如歸。

  「他父親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要做濫好人!」這次連小許子也不再支持如風,轉而站到陳叔這邊。

  「我還是那句話,不要為難孩子,同他無關。」如風淡淡笑道,只是眉宇間地苦澀,我無法視而不見。

  見如風堅持,陳叔只得憤憤然的收了匕首,重新插回腰間,恨恨的瞪了靈兒一眼,將他重重推到在床上,靈兒雖吃痛,但緊咬牙關,一聲不吭。好樣地,我心中讚歎,雖然對他阿瑪不滿,但絲毫不影響我對他的欣賞,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昔日地傅恒。那年,于雪山初遇時地傅恒,一樣的神采,一樣地高傲。

  眼睛澀澀的,有什麼東西滑落在唇邊,舔一舔,鹹咸的,全是淚水。我抬頭仰望星空,不讓眼淚再流出,悵然若失,心上是鈍鈍的疼痛。

  再看一眼靈兒,事情已超乎我的想像,原本只是為尋找如風而來,卻意外被我發現了陳叔和小許子的藏身之處,憑我一人之力,根本救不出靈兒,即便如風肯幫我,也不是陳叔他們的對手。左思右想,還是儘快趕回去找紀昀和爹商量對策方是上上之策。

  抬腳便走,從右側突然撲過來一個黑影,我大驚失色,手忙腳亂之下抄起門前的一柄斧子擋在胸前,「喵,」黑影竄上牆頭,轉眼沒了蹤影,原來只是一隻黑貓,可是已然驚動了屋內的人,油燈被吹熄,門悄無聲息的開了。

  我不及多想拔腿便跑,可又怎麼敵得過壯碩的小許子和老奸巨猾的陳叔,僅僅跑出村口,我就被他二人前後夾擊。

  「是你!沈姑娘,我們又見面了。」陳叔一臉奸笑,我往後退去,後路也已被小許子堵死。

  落在他們手中,我無話可說,也不會求饒,他們一前一後押著我進入小屋。「雅兒,怎麼是你?」如風「噌」的站起,他也是萬萬沒想到躲在窗外偷窺之人會是我。

  對著如恒我實在恨不起來,當下老老實實的回道:「只為尋你而來。」

  「為何只有你一人?」如風緊張的朝窗外張望,似乎還是很忌憚旁人到此。

  我靈機一動,虛張聲勢,「我們分頭尋你,但是他們很快也會找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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