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 上頁 下頁
七二


  我是不信奉所謂美人相輕的。但,當她病倒在我身邊,當我為她診病,當我明白她只是初潮來臨,一股辛酸湧上心頭眼底,卓雅長大了,不復一個豆蔻懵懂的幼女了。

  是害怕嗎?我第一次寫藥方時猶豫,顫抖的筆滴下墨汁,氤氳開來。擱筆,回首,卓雅的睡顏,靜好恬美。

  師父常說,醫者父母心。彼時並未深切體會出什麼,現在當我要做出有違醫道的事情時候,我終是明曉這句話的沉重了。

  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屏息提筆,流利地寫完藥方。一味藥的增減無關別人的痛癢,然,長久以後,你我都會知道有些東西還是變了的。

  輕吹幹墨蹟,我放下了自己最後的驕傲。從此後,為他我將一往無前,披荊斬棘,不顧一切對與錯。

  卓雅,如果有來生,我會和你說一句對不起。但是這輩子我絕不會對你抱歉了。

  張若靄的病情如我預期的一樣,逐步好轉,承歡臉上也透出喜悅的紅潤。

  看著這對夫妻苦盡甘來,我也感慨生命無常帶給有情人的艱苦,我也開心這個圓滿的結局,可我是有私心的。

  承歡是天朝的公主,是尊貴的皇妹,那麼她對我的感激是不是可以轉嫁給她的兄長-站在大清最高處的乾隆皇帝?

  皇上的眼睛含著高貴威儀,精光畢現。不出我所料,一日,他從張若靄處離開時,兀地扭頭隨口問我要何賞賜。

  我心底清明,掀裙裾而跪,低頭恭敬地說:「民女瀟湘得皇上抬愛,只求皇上為小女指婚良人。」

  乾隆微驚,大抵是沒想到我的答案並非金銀珠寶、官爵田邑:「呵呵,那你口中的良人是何人呢?」

  我輕笑抬頭,看進他的眼中,認真地說:「傅恒。」

  我是自信的,雖然當時皇上猶豫地蹙眉說要問過傅恒才好。

  那日,乾隆突然召見我與傅恒,我隱隱覺得契機已到,我既然一開始就比沈卓雅晚了一步,那就只能靠別的方式來獲得這份原本不屬於我的幸福。我不會退縮,亦不會放棄,這次命運是真正掌握在我手中了。因此當皇上再次問及我時,我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令我朝思暮想,卻僅能放在心底的名字。

  不出意料,皇上親自指婚,傅恒縱有千般不願,也只能應允。我故意忽略掉他唇邊的苦澀和無奈,幻想著終有一天我要讓他真真正正地愛上我。

  幾日後,一紙指婚傅恒的聖旨到了我的手上。絲帛的絢麗的色彩恍惚了我,幾乎落淚。

  而又幾日後,一紙訃告,從江南而來,帶著家鄉迷蒙的水汽,帶來了師父的死訊。猶如驚雷,我當場泣不成聲。那紙白的樸素白到哀傷。

  當即作出回鄉守孝的決定,三年離別,或許會是我人生的灰暗,三年不在他身邊,我不敢去想會有任何的變數,我為自己的感情做了個豪賭,三年之後,若還是期盼相思相見,那此生我再不會放開他的手。

  可是,在與他辭行的時候,他的眼中沒有不舍,而是明顯地松了口氣,我的心還是被深深地刺痛了。

  我衝動地闖入沈府,很想對著她吼道:沈卓雅,你為何能輕易地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為何能輕描淡寫地看透與傅恒之間的感情,而這一切都是我求之而不得的。

  我倉促動身,帶走了我的思念,卻將一顆心牢牢地拴在了他的身上,留在了並不適合我生存的北方。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放下碗,我抬手拭幹了濡濕的淚。

  即使如此思念著他,惦記他的點滴,我亦不悔當時回鄉守孝的決定。

  三年青春,遠遠不及師父給予我的珍貴。

  遠離那片纏繞不解,站在這裡,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始知相愛深,相憶濃。

  窗外似乎雨聲漸小漸彌,我推窗而立,簷下飛過一對燕子,以親昵的姿態。

  「傅恒,等我。」我對著初霽的天空說。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瀟湘雨何時住?

  番外之馨語篇

  ——-情到深處無怨尤

  暮春時節的晚風吹拂,桃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我倚窗凝望,身上的錦衣華服卻無法抵禦心底的寒冷。傅府一如既往的安靜,好像這裡從來都不是我夢想中溫暖的家。遠處朦朧的宮燈如同清晨的霧,播散淡淡的憂傷,如同我心底那一抹不曾化開的哀傷,早已習慣到深入骨髓。

  春和書房的燭光還亮著。我不知道他是在借忙碌逃避自己,或者是在書房裡癡癡地面對那幅畫。輕輕叩響書房的門,半天無人回應,我緩緩推門走了進去,但見春和伏案而睡,熟睡的臉,卻帶著滿身的酒氣,自那日他回來後就一直是這樣。白天,尚精明能幹的六爺,晚上,卻躲在書房對著畫像借酒澆愁。我從門後取來大氅,輕輕替他披上,在他身旁的太師椅上坐定,靜靜凝望著畫像。畫裡十歲的雅兒天真無邪,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依戀和期待。

  沈卓雅,我心裡永遠的刺。即便她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她依然牢牢佔據我丈夫的心。那在我眼裡用整個世界可以交換的珍貴的財富。

  七年前,當我嫁給春和成為全京城最風光的新嫁娘時,我以為我擁有我夢想的幸福。我想,終此一生我都無法忘記他用秤桿挑去我的紅蓋頭時,那雙平靜無波的眼,明朗而又清澈。

  八旗子女的婚配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年少的姑娘又有誰不期盼共度一生的人可以是心中的良人。

  溫柔持重、前程似錦。我幾乎看不到任何我不幸福的理由。

  幸福嗎?

  但是偏偏在旁人眼裡的幸福終究只會變作自己心頭的苦澀。他待我溫柔親切,卻始終相敬如賓。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我一天比一天明白他對我僅僅是責任。

  責任,那麼刺痛人的兩個字。

  我喜歡看到他溫和的笑容,仿佛能撫平世間的憂傷;我喜歡看他燈下專心致志地讀書,遺世獨立般的高貴;我喜歡他若有所思時迷離的眼神,即便我清清楚楚地知曉他心心念念的是旁人。

  七年的時光流水般的過去,那些平淡溫暖的日子彙集的點滴情感早已深深紮根,想忘也忘不了。

  所以當兩年前我第一次看到長大後的沈卓雅,一眼便認出了她。那時我才知道我有多麼的在乎春和-我的丈夫。我連一個稚齡的幼女都會銘記在心,只因春和將她的畫掛在書房,掛在屬於他自己獨有的世界裡。

  十四歲的少女褪去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明朗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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