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 上頁 下頁
四〇


  「你不懂醫術就別瞎出主意,張公子體弱,怎能長時間暴露於大太陽底下,這樣反對病情無益。」瀟湘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開口就責備了我一通。

  我漲紅了臉,張了幾次嘴,嘟囔幾聲,終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承歡見情形不對,笑著拉開了我們:「雅兒也是一番好意。」她拍拍我的肩頭,我點點頭。

  「晴嵐的身體大有起色,瀟湘姑娘居功至首。」爹長笑一聲,「我對尊師的人品和醫術神往已久,有機會真想去江南一睹他的風采。」

  「家師為人好客,謙遜,他也定會樂意結交沈老伯您的。」瀟湘謙卑有禮貌的時候還是很討人喜歡,她每次帶刺的反應也僅僅是針對我。

  「豫鯤哥,你也是功不可沒,多虧有你指點,才得以請來瀟湘姑娘。」承歡感激地瞅著爹,笑容滿面。

  爹連連擺手:「要不是瀟湘姑娘醫術卓絕,我出再多的主意也是枉然。」

  晴嵐在和我們說了會話後面露疲態,瀟湘輕聲道:「張公子大病初愈不宜勞累,還需要多加休養,我看我們還是去外屋說話的好。」

  宮女喜兒留下繼續照顧晴嵐,瀟湘忙著替他診脈,我與爹爹隨著承歡去了前廳。晴嵐的身體日漸好轉,承歡的臉上又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承歡遞了杯茶送到爹的手中,他忙伸手去接,他們四目交接,相對無言。我黯然,也不知爹年輕時候欠下了多少風流債,先是承歡,再有嫻妃,如今她們皆有歸宿,獨留爹孤身一人,與我相依為命。

  多年後他們再相見,沒有重逢的喜悅,始終實籠罩在沉重的陰影下。第一次是因為承歡難產的事,第二次又是為了給晴嵐找大夫,像這樣兩人平靜地對面而坐,實屬難得。

  「豫鯤哥,你用茶。」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承歡的聲音平平響起。

  才發現茶盅仍握在承歡的手中,而爹的手高懸在半空,他低首接過,強自鎮定地輕啜一口,故作輕鬆道:「皇上一會兒也要來吧?」

  「若無意外,每天這個時候也該到了。」話音才落,就見晌午時接我們入園的桂圓公公快步走了進來。

  「格格,小桂子給您請安。」下跪,請安,起身後,他看向我笑語:「卓雅姑娘,皇上有事召見你。」

  「我?」驚異地看了眼桂公公,「皇上只召見我一個人?」

  「錯不了。」他笑嘻嘻道。

  我求救似的抓住爹的衣袖,他安慰道:「雅兒,我在這兒等你。」

  走在桂公公的身邊,心裡七上八下。我沒有預知的本領,妄自猜測也沒用,好在答案即將揭曉。

  桂公公將我帶到九州清晏的禦書房內,低聲道:「卓雅姑娘,你就在這候著,皇上很快就來。」

  偌大的書房內只留下我一個人,深吸口氣,緩緩走了幾步。

  禦案上兩疊奏摺整齊堆放,井井有條,微微點頭,想來這裡就是皇上平時批閱奏摺和會見群臣的地方。

  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急忙轉身低頭跪下,還未開口,一股力量提著我的雙臂帶著我起身。「兄妹二人,無須多禮。」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的龍涎香在屋中彌漫開來。

  「謝皇上。」我慢慢退開了幾步的距離。

  「雅兒,到這邊來。」他朝我招了招手,自己先坐到了禦案前。埋首在兩疊奏摺裡翻弄著,他自言自語:「奇怪,放哪兒去了?」

  翻找了許久,他從最底層抽出了一份奏摺,在緞面上彈了一記,笑道:「是這份了。」

  「怎麼光傻站著不動?」他微笑如水,「過來看看這份奏摺。」

  我提著裙擺,移動著步伐,暗道:皇兄的心思真難猜透,他把我叫來就是要我替他看奏摺嗎?這同我又有什麼干係?

  見我走近,他將奏摺平攤在禦案上。我好奇地湊上去看,不想手肘撞在幾個紙卷上,沿著邊緣緩緩滑下地。

  「我來撿,我來撿。」再次提醒自己凡事都要仔細,切不可毛糙。

  很快掉落的紙卷便到了我的手中,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挨著順序一個個地擺放到禦案上。拍了拍手掌,眼角卻瞅到角落裡還有一漏網之魚,系在上面的紅絲線已脫落,展開處所畫景物若隱若現。

  我疾步走去拾起,原本無意窺探畫中景致,可仍是忍不住瞟了一眼。這幅畫本身並無突出之處,可畫中女子眉清目秀,楚楚可憐,如蓓蕾初放,竟似曾相識。另有題詞: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抿了抿嘴,若不是礙著皇上在旁邊,我險些笑出聲來。

  「皇帝哥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細心地卷起,紮上紅繩,我裝著不在意地問了句。

  「哦,是嗎?」皇上淡淡應了句,不動聲色地收了紙卷塞到了案桌底下,不再接我話茬。

  我輕吐舌頭,又說錯話了。

  為防重蹈覆轍,我將禦案上的東西往邊上稍稍移了點位置,這才得空讀奏摺。其實這是一份直隸河間府獻縣縣衙的奏狀和被狀告者的陳詞,我還在納悶自己怎麼成了斷案的包公,就被熟悉的字跡吸引住了眼球,這份陳詞分明是出自紀昀的手筆。

  我抬頭迷惑地看了眼身邊的皇上,他點頭示意我繼續往下看。

  奏狀上陳述紀昀為某一劉姓人家寫了副春聯,上聯是「驚天動地門戶」,下聯為「數一數二人家」,橫批「先斬後奏」。此副對聯在大年初一被貼在劉家的大門上,還掛上了大紅燈籠映照鮮紅的對聯,不到半天就傳遍了周圍的大小村莊,無人不看得目瞪口呆。此事很快被捅到了縣衙,而知縣見這事非同小可,不敢擅作主張,又連夜呈報知府,當堂審問,以瞭解案中情由。

  我強自咽下口水,手心裡捏了把汗,這紀昀在搞什麼鬼,這樣的對聯也是可以隨便贈人的嗎?我又偷偷抬眼觀望,他的臉上喜怒不辨,我也是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抹了下鼻尖上的汗珠,接著再看紀昀的陳詞。這一看,我便完全放下了心,這人是在舞文弄墨,賣弄才華呢。只見他在陳詞上寫道:劉氏三兄弟,老大名曰劉銅,老二名劉鐵,老三喚作劉錫。劉銅是個賣爆竹鞭炮的,爆竹聲震耳欲聾,說是「驚天動地」並不過分。劉鐵,專管米糧過鬥一事,說他「數一數二」也還妥當。劉錫宰殺活雞,做成燒雞,這不是先斬後奏又是什麼?

  我正看得帶勁,冷不防手中的奏狀被抽走,皇上似笑非笑地問道:「雅兒,你怎麼看?」

  「皇兄已有主意,又何必問我。」我不擔心他會治紀昀的罪,反倒是奇怪他為何會專門拿這份奏摺給我看。

  「哦?既然雅兒不願出主意,那朕就下旨了。」他提起朱筆,口中輕念道,「大膽紀昀,口出狂言,授人話柄,褻瀆皇室……」

  我倒吸一口冷氣,驚慌失措,情急之下搶過奏摺,央求道:「皇上,萬不可,紀昀才華出眾,他只是,只是玩了個文字遊戲,儘管玩笑開得大了點,可他絕無惡意,更不可能褻瀆皇家,皇兄你要明察秋毫才是。」

  皇上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才算是弄明白自己是中了他的計,臉上一紅,把奏摺丟還給他。

  「這個紀昀倒是頗有些才氣。」他看似自語,卻是在對著我說話,我裝作不懂他的意思,翻翻眼睛看向僻靜之處。

  他輕咳一聲,喚道:「雅兒,你是我大清國的格格,婚事斷不能馬虎,沈豫鯤將你許配給紀昀,可還沒有過朕這關。」

  我張口結舌,怎麼這事也能傳到他的耳朵裡。他又說道:「改天,朕要親自考考他才行。」他嘀咕,「朕派人打聽過,他在河間府應試,中了第一名秀才。也幸虧你現在是姓沈,若非如此,還不得婚配。」

  難怪他要讓我親眼看到這份摺子,算是試探我的心意嗎?可不能再讓他誤會了,否則要是連他也看重紀昀的才氣,一道聖旨一下,就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皇帝哥哥,事實不是你所想。」我咬了咬嘴唇,「紀昀的才華確實世間少人能及,可是,他並非雅兒的心上人。」

  皇上深深地看著我:「不是紀昀?那又是誰?只要能配得起你金枝玉葉的身份,皇兄自會替你做主。」

  「這……」咬咬牙,遲早要說,豁出去了,「是皇帝哥哥身邊的重臣。」

  他挑眉道:「是誰?」似乎是對我的回答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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