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 上頁 下頁


  在這封簡短的書信下面另附有紙張,洋洋灑灑地寫滿了娘年輕時候的事情,包括她與我親生父親的相識相戀,相知相愛。這是一個很淒美的愛情故事,娘親用了幾十頁來敘述,但是提及她最終的決定時卻是匆匆一筆帶過,儘管筆墨不多,我也能看出她作出這個決定是多麼的堅決但又是多麼的不舍,最後幾頁字跡較為潦草,而且上面淚跡斑斑,可以想像她寫這封信的時候心裡已經悲痛到了極點。信中還強調了玉珮是一件信物,輕易不可示人,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請人送入宮裡,一切便可逢凶化吉。

  視線漸漸模糊,淚水無聲地滴落在了信紙上,在沒見這封信之前,我固執地認為娘親只是躲在了某個地方,總有一天會再出現在我面前,而現在我終於明白這是我的一個夢想。早在八年前,她就跟著我親生父親去了,我叫了那麼多年的爹其實只是我的養父。如果不是娘的親筆書信,我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身世是這般的離奇。

  我更不明白的是:世間情為何物,竟叫人生死相許。

  我獨自關在屋子裡三天,任誰來都沒有開門,常常是我倚靠在門楣的時候,聽得門外有長長的歎息聲。這些年因不敢輕易觸碰而被我刻意塵封的記憶也隨著娘親信裡的描述慢慢地清晰起來,原來那皇宮裡的人與事離我是那麼遠又那麼近。娘她費盡心思把我送出了宮,很難不去想像皇宮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

  收起了那些沉重得險些讓我扛不住的信箋,我將它們重新塞進了錦盒中,又藏入了檀木箱的最底層,做完了這一切,我深吸了口氣打開了房門。

  一打開門,便看到爹擔憂的神情和佈滿血絲的雙目。「雅兒。」他輕聲地喚我,我偎進他的懷裡。「爹。」我小聲叫著,一遍又一遍,他撫摸著我柔軟的髮絲:「孩子,爹很擔心你。」

  我輕輕地靠在爹的身上,那些濃得似乎化不開的煩惱就這樣伴著他溫柔的懷抱而隨風飄逝了。

  一個月後便是清明,像是要映襯那首「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的有名詩句那樣,霏霏雨絲飄飄灑灑,打在人們的臉上、發上和心上。

  我左手挎著竹籃,右手邊是爹和如風,我們走在出城的小路上,迎面而來的男女老少臉上多多少少都帶著點憂傷。

  這條小路其實並不陌生,幾年前爹也曾經牽著我的手,踏過這塊荒蕪的沙丘。也就是在這條小路的盡頭,他要我對著那座看似簡陋但時刻保持著潔淨的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只是當時我並不知道,那裡埋葬的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在這片雜草叢生、前前後後都是累累荒塚的區域中,娘親的石碑格外的顯眼,墓旁長滿翠柏,參天聳立,周圍有花牆圍護,墳墓和樹木之間還羅列著一些石碑和石桌。

  爹上前幾步蹲下身體拔去了墳頭上的幾莖枯草,用衣袖抹了抹碑文。如風幫著我在墓碑前鋪上一層厚厚的油紙,我把竹籃裡的果品取出,依次放好。

  再次站在娘親的墳前,心潮起伏不定,她的一生都系在了她所摯愛的那人身上,可是死卻不能同穴,很想親口問上一句,明知這樣的結果,她是否後悔,又是否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雖然她不會給我任何答案,但是血脈相連的心靈相通,可以預見即便是再來一次,這仍然是她無悔的選擇。

  身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我詫異地回頭,那人右手握著拳頭抵在嘴邊,左手捧著一束淡紫色的五瓣花朵,奇怪的是他竟然是個上了年紀的金髮碧眼的洋人。

  「沈先生是來祭拜若涵姑娘的?」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若不是他正對著我們說話,根本想像不到是出自他之口。

  爹爹微一頷首:「想必艾倫先生也是。」

  那被稱做艾倫的洋人沒答話,而是把那束花兒擱到了娘親的碑前,再虔誠地鞠了個躬,隨後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我身上。「這是?」他奇道,「是若涵姑娘的女兒?」

  爹點了點頭,艾倫釋然道:「當年我第一次見到若涵姑娘的時候她也是這般神情。」

  我忽地來了興致,這位白皮膚高鼻子的洋人居然還是娘親的舊識,從他那裡是不是可以知道更多娘親的事情呢?

  爹朝艾倫走近一步,儘管壓低了聲音,仍有幾句話飄進了我的耳朵裡,隱隱約約聽到爹詢問艾倫皇宮裡的事情,而艾倫一一作答,皇上、皇后、嫻妃、謙妃……甚至我還聽到了弘瞻的名字,乾隆三年三月,皇帝將皇六弟弘瞻過繼給了果親王允禮。心頭微微一震,弘瞻,是我那個可憐的弟弟嗎?我離開他的時候他還未滿兩周歲,如今也是個十來歲的英俊少年了吧。

  對於宮中的事兒艾倫娓娓道來,如數家珍,最後他還給爹留了他現在的住址,城西的洋學堂。我也不知出於什麼考慮,便鬼使神差地將這個地址牢牢地記了下來。

  他們又寒暄了幾句,艾倫才告辭離去。

  忽然間就沉默了下來,一時間讓我很不習慣。爹的靜默裡含著猶豫、懷念和悲苦,他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對我說道:「雅兒,你同如風先回去吧,爹還想獨自待一會兒。」

  我剛想說要留下來陪著他,如風搶先應了一聲,拉起我就走,直到拐上了大道他才鬆開了手。

  「如風哥哥,你為何要拉我離開?」我有些不悅地問道。

  「雅兒,義父有心事。他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們不該打擾他。」如風好脾氣地回道。

  我回想著剛才的情形,邊想邊點頭。畢竟還是孩子心境,在如風提議去逛集市時我便全然忘了之前的擔心。

  第三章 緣錯

  前門大街上,推著板車的、趕著牲口的、挑著擔兒的,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馬鳴聲、牛叫聲以及各個地攤買賣人的吆喝聲混和在一起,紛亂而嘈雜。

  我們走在天橋上,忽然我有些興奮地對如風說道:「哥,你知道嗎?這裡是我爹娘相識的地方。」

  我閉上眼睛,想像著當日的情景,藍色天幕上鑲嵌著一輪晶光耀眼的紅日,片片白雲如同孤帆遠影在碧海中飄浮,在這樣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裡,他們在這裡相遇。雖然不是英雄救美的浪漫邂逅,但是在彼此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此情此景,足以回味一生。

  「原來是這樣,雅兒,你再和我說些義父義母的故事吧。」如風亮亮的眼睛看著我,「那天爹和你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就是講他們的事吧?」

  我知道他是誤解我話中的意思了,不過我也不解釋,有些事只能藏在我心裡,不便與他人分享,即便是和我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如風也是一樣。我淡淡地笑了笑,才想著要回他,就見他緊張地瞧著我的身後,嘴巴微微動了動,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怎麼了?我在如風的臉上看不出蛛絲馬跡,就準備回過身去看看到底是什麼能讓他大驚失色,他一把拽住我:「雅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自己一個人到處逛逛,過一個時辰我來這接你。」說完,還沒等我有任何的異議,他就自個兒跑了。

  我見他三兩步就走到一位中年男子的身邊,兩人附耳說了什麼,邊說著如風還連連點頭。遠遠地我看不清那男子的長相,也聽不見他們在討論什麼,只見那男子拍了拍如風的肩膀,兩個人一同往僻靜處去了。

  我只在心中納悶,倒也沒往深處去想,畢竟除了爹以外,他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

  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地順著來往的人群前擁,從我身邊經過一頂四人大轎,一陣香風飄過,飛出了一塊帕子。

  帕子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到了我的腳邊,我順手拾起,香味更濃,分不清是花香還是帕子本身的幽香,只覺得清香撲鼻,使人覺得渾身舒展,帕子上的圖案是一捧燦如雲錦的玫瑰,邊角上繡著兩個小字:馨語。應該是帕子主人的閨名。

  「等等,你們家小姐的帕子掉了。」我攔住了跟在轎子旁走動的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給。」我遞了過去。

  她伸手接過,不道謝也便罷了,還斜著眼睛看了看我,我心頭火起,擺什麼有錢人家的臭架子啊,我扭頭就走,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大聲地喊道:「姑娘,慢點,我家夫人想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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