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傳(93)_徐瀟

九三

　　「各位！曹某今日請大家前來，除了慶賀我曹家喬遷之喜外，還有一件大喜事。」頓了頓，曹操朗聲道，

　　「我曹家尋回了失散多年的長媳和長孫！」

　　羽兒正身

　　此話一出，最吃驚的人莫過於曹丕！長媳，自然是指的宓兒。可是這長孫，哪裡來的？而與此同時，一旁的曹植臉色在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眼睛也看向宓兒。

　　宓兒臉色未變，依舊鎮定自若，卻是看也不看曹植。曹植見此，臉色更是難看。

　　曹操的視線落向一旁，正是下人帶著羽兒走了上來。宓兒見了兒子，見到她朝思暮想的小人兒，真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將羽兒攬過來，摟在懷中。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她只能用自己的目光關懷頻頻地注視羽兒。

　　下人將羽兒帶至曹操身邊，今日的羽兒和平日裡有些許不同，他褪去平日穿的普通衣裳，穿上了曹操為他準備的華美錦衣，頭上戴著紫玉金冠，腰間系了一條金色腰帶，不僅如此，腰帶上還懸垂著一塊通身雪白、晶瑩剔透的玉，儼然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模樣。得天獨厚的絕世容貌雖遺傳自父母，但比起父母，卻還猶勝幾分，小小年紀就已經炫目到讓人驚奇的程度。

　　曹操笑容滿面，一手將羽兒抱至自己寬大的座位上，和自己並排而坐，足見對羽兒的喜愛，接著開口向眾人道：「此乃我曹氏長孫，是子桓和宓兒所出，我前日才為他起名為——曹叡。」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宓兒心一驚！曹叡？魏明帝？

　　台下眾人卻已齊齊舉杯，齊聲賀道：「恭喜丞相，賀喜丞相！」

　　羽兒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臉上並未見慌亂，舉止也盡顯大家之氣，想來是經過曹操調教了的。

　　曹操滿意地笑笑，向身旁的人比了一個手勢，管竹之聲再度響起，眾人也言笑晏晏。

　　宴席間，不停地有人單獨上前，向曹操敬酒，說些溢美之辭。宓兒聽得無聊至極，又無辦法去親近羽兒，無意轉頭一看，曹丕漆黑的雙目正緊緊鎖住自己，劍眉擰起，他靠近宓兒，在她耳邊低聲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幕落入在場之人眼裡，只當二人是在親密地咬耳朵。

　　宓兒朱唇微啟，湊到他耳邊道：「稍安勿躁，我呆會自然會向你解釋這一切。」

　　曹丕雖疑惑，卻也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得暫且將疑惑放下。

　　驀地，宓兒耳中傳來一極悅耳的聲音「下官參見丞相，小公子」，這聲音似在熱鬧的宴席當中流過一彎清涼的小溪，讓人心頭覺得舒適、愉悅，致使宓兒不覺向那聲音看去。

　　正是剛剛那個人！

　　是那雙同時具有了張狂和謙遜、肆意和謹慎的眼眸。宓兒當下就疑惑起來，為何這些看似完全矛盾且不能相容的情緒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眼中。宓兒對他有絲好奇，他到底是誰？

　　曹操和顏悅色地問道：「司馬懿，你身為文學掾（官名），可否說說我為孫兒起的名字如何啊？」

　　那司馬懿卻仍舊是低著頭，一副謙卑的模樣：「稟丞相，臣以為，『叡』字極佳。叡，深明也，通也。小公子將來定能成為有智慧、成大事之人。」

　　「好！」曹操對他的言語很是滿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曹操道：「司馬懿，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諸子百家，經史子集，若是讓你教授我叡兒成材，你可願意？」

　　雖是詢問，可語氣中的肯定卻是任誰都聽得出來。

　　司馬懿雙手一拱，恭謹地回道：「此乃下官之榮幸！下官定當盡心教授小公子。」

　　宓兒還在震撼之中，他——竟是鼎鼎大名的司馬懿！當她聽到曹操讓羽兒跟著他學習，宓兒心頭一喜！她既然已決定要在曹府生活下去，對付曹操，現在最缺乏的，就是盟友。這個司馬懿，宓兒還記得史書上說他深得曹操和曹丕的信任，若是能和他結交……

　　曹操的這一提議對宓兒來說無疑是天賜良機，她決不能放過。

　　共敘天倫

　　是夜，曹操精心策劃的夜宴完美落幕。曹操對宓兒今晚端莊得體的表現十分滿意，賓客散去後，便讓他們母子共敘天倫。

　　下人將羽兒帶進思宓園中，便恭敬的道：「夫人與小公子許久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屬下不便打擾，我一個時辰後會來接走小公子。」

　　「什麼！？」宓兒驚怒，「羽兒還要去哪裡？他就住在這兒！」

　　下人不卑不亢：「回夫人，此事乃丞相吩咐，恕屬下不能從命。」

　　宓兒愣了愣，一張臉已是冰霜凜然，說：「你先下去吧！」她可不想將這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和羽兒相處的機會浪費在爭執無用的事上。

　　「是！屬下告退！」

　　門一關好，羽兒就撲了過來，宓兒忙接住他小小軟軟的身子。羽兒縮在她懷裡，使勁吸吮著屬於媽媽甜甜的香味。

　　宓兒摟著兒子，一連串的問題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羽兒，這些天，你在哪兒？還好嗎？做了些什麼？有沒有人難為你？」

　　懷裡的小人兒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用稚嫩的聲音說著：「這幾天我就在這府裡，周圍的人都對我很恭敬，不過那個自稱我爺爺的人不讓我到處走動，他還找了幾個人，整天教我讀書寫字，騎馬射箭，練習武功，還要我學許多不知名目的麻煩的規矩，羽兒一點都不喜歡！不過……」羽兒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賊賊地笑著，「我裝作很認真地把這些都學好了，我想，說不定我讓他滿意了，他一高興，就會讓我見媽媽了！果然沒錯！」

　　「你這小機靈鬼兒！」宓兒輕笑著點了點他的鼻子。

　　「媽媽，他——真是我爺爺麼？」羽兒抬起眼問宓兒。

　　宓兒沉重地點點頭，道：「是的！」

　　羽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拉著宓兒問道：「媽媽，你這些天見過乾爹沒有？我上次在冀州和乾爹見了一面，可還沒說上兩句話，爺爺就讓人將我帶走了！我後來問他乾爹在哪裡，他對我說乾爹離開冀州了！」

　　聽見羽兒提起華佗，宓兒神色一黯，原來……羽兒還不知道華佗他已經……

　　宓兒忍著悲戚說：「羽兒，你乾爹，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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