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傳(80)_徐瀟

八〇

　　但，等等——

　　郭嬛突然憶起那張絕世容顏上的盈盈淚水和剛剛的聽到的那句夢囈，好像是「宇，我想你……」

　　莫非，甄宓心中並不喜歡相公，不然，她當年何故離開！

　　再者，想來這甄宓離開曹府八年之久，什麼事不可能發生，想來，這『宇』應該是她喜歡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只需找個適合的時機讓相公知曉此事，呵呵……

　　郭嬛一笑，並未發覺，自己原本端莊賢淑的容顏，因這一笑有了幾分邪惡。

　　故人相見

　　通往「思宓園」的靜謐小路，剛剛送走了三夫人「郭嬛」，又迎來了二夫人「丹雪」。往日少有人來的「思宓園」仿佛一夜之間成了曹府最熱鬧的地方，一天之間來人不斷！

　　隱處的丹雪看著郭嬛的窈窕背影漸漸遠去，一雙美麗的丹鳳眼顯出得意之色，心道：她早就料到那狐媚子裝清高，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不然怎會跑來「思宓園」來一探究竟！所以，她剛剛就在此守候了！

　　丹雪姿態優雅地轉過身去，長長的衣裙下擺在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刹那間，華光四射！待裙擺落下，服帖地垂在她身後，丹雪踏上了剛剛印上郭嬛腳印的石子小路。

　　郭嬛進了「思宓園」，見宓兒仍舊伏在石桌上酣睡。臉色微微一邊，看來剛剛郭嬛並沒有和她說上話，只是偷偷地看了她幾眼而已！娥眉蹙起，伸手輕觸她的手臂，晃了她幾下。

　　宓兒在熟睡之中被人擾醒，非常不悅，她最討厭『非自然醒來』了，這樣讓她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沉的。不過待她看清了來人，滿臉瞌睡蟲一下子全跑光了。

　　「丹、丹雪！？」宓兒杏目圓睜，有點不相信，該不會是她眼花了吧？

　　「好久不見了！沁馨姐姐！」丹雪收起了自己剛剛的情緒，掛上了完美的微笑，柔柔的問候輕吐出口，盡是關懷。趁宓兒還在發呆時，丹雪正好打量宓兒：她身上的素色衣衫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皺起；青絲未束，隨意散亂地垂在肩上……可這些絲毫無損于她的美麗。反倒是，雪白的兩邊臉頰各散佈著均勻的一酡紅暈，格外誘人；不過，最令她吃驚的，還是那雙翦水雙瞳，無論經歷了多少苦痛，多少磨難，仍如一汪清泉，清澈見底！

　　為什麼？丹雪心裡暗暗生奇，又隱隱夾雜了些許嫉妒。她明明已年近三十，本該是枯萎凋謝的暮春落紅，可為何容顏卻比正值芳華正茂的的自己還要嬌豔？這上天也太偏心了，什麼好事都落在她的頭上，憑什麼？扭緊了手中的帕子，丹雪把一口怨氣憋在心中，緩緩張口道：

　　「姐姐，你……回來做什麼？」丹雪柳眉一揚，語氣轉硬。二人八年未見，她沒有寒暄，沒有關懷，甚至連句假意的問候她都懶得說，丹雪直接切入主題。

　　那聲久違的「沁馨姐姐」，宓兒聽來恍如隔世，讓她有片刻閃神。也掀起了她深藏心底的絲絲漣漪。

　　恩！？宓兒聽到丹雪的問話，回過神來，心道：你當我願意回來一樣，還不是那個王八蛋曹丕趁我昏迷的時候把我帶回來的，害得我現在想見羽兒都見不到。此時，宓兒已經徹底忘了是曹丕將她救回的事，只不停地在心裡罵他！

　　「實非我所願！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呆很久的！」宓兒保證道。宓兒說這話時，在丹雪臉上捕捉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愉悅。

　　「希望你不會食言！」丹雪冷哼了一聲，同樣冷冷的目光飄過她，撩起華麗的裙擺，漂亮地轉過身去，像只高傲的孔雀般離開。

　　宓兒見她走了，松了口氣，無力地跌坐回石凳上，用手撐住自己的下巴，朝遠處瞟去。唉，真是的！在這裡，不但無所事事，無聊至極，就連睡個覺都不能安生！哪像在鄴城的日子……

　　每日，她都會帶著羽兒前去華佗的醫館，簽著羽兒軟軟的小手，看著羽兒粉粉的小臉，感受著陽光暖暖地灑在二人身上，一陣溫暖襲來……每當此刻，她都會由衷地露出微笑，沉浸在這平淡的幸福中！

　　還有醫館裡的那些病人，宓兒不時地擔心，他們的病好了沒有？幾年下來，宓兒跟著華佗學了不少醫術。天生的聰慧加上後天的努力，宓兒的醫術日益精湛，加上宓兒對現代的醫學有些瞭解，有時甚至讓華佗都對她刮目相看。

　　醫館雖小，但在裡面不停忙碌著的宓兒卻覺得充實。她有知己和兒子伴在身邊，又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她已經很滿足了。

　　宓兒憶起昔日，嘴角不禁勾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何時？才能回去？

　　風平浪靜

　　不知不覺，又過了十餘日，離曹家遷往鄴城的日子又近了許多。宓兒的身體在春香的悉心調養下，已是恢復地差不多，臉頰也慢慢變得紅潤，又可以活蹦亂跳的了。

　　宓兒整日呆在這小院子裡，無人打擾，倒也平靜無瀾。只是，三天前……子建來看她，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暗中盯梢，竟又被曹丕逮了個正著。他一怒之下，尋了個藉口，給子建甩去了一個出遠門的差事，來回一趟，至少要七、八天，可子建什麼都沒說，仍舊是好脾氣地應了。

　　宓兒在心裡歎氣，本親密無間的兄弟因自己起了嫌隙，有了隔閡，她心中也不好過。但她——卻什麼也不能說，不能做，甚至連一個溫柔的鼓勵眼神，都不能給子建。因為她明白，她若為子建求情，只會惹曹丕更加不悅！

　　再者，子建走了，對她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他連日來對宓兒噓寒問暖，溫柔關懷，凡事種種無微不至。每一次，他都會用那雙埋藏著傷痛和疼惜的清澈雙眸，緊緊地鎖住宓兒，讓她無所遁形。這樣下去，宓兒難保自己不會將艱辛築起的防線主動撤銷。

　　現下，宓兒正無聊地不知該做什麼好？這些天，沒有了鄴城成群的病人，她的生活一下子閑了很多，倒不知該做什麼了？每天只得撫琴練字，看書作畫打發時間。再不，就是發呆，比如現在……

　　曹丕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宓兒發呆的模樣：一隻柔嫩的手掌托住尖巧的下巴，紅唇微微撅起，嬌豔欲滴，惹來人無限遐思。曹丕忍不住將表情放柔，慢慢靠近。可當曹丕看向她有些空洞的眼神時，心微微一擰，疼了一下。

　　「想什麼呢？」曹丕柔聲問，他想要的，是一個會說、會笑，快樂的宓兒，而不是一塊木頭。

　　「當然是在想回……」宓兒還在「神遊」之中，也沒注意是誰在問她，自然地就將心裡想的話脫口而出。說了大半句才想起這熟悉的聲音好像是曹丕的，忙刹住了口，硬是將那最後兩個字『鄴城』憋回了肚子裡。好險！宓兒暗道：這曹丕還真奸詐，走路不帶聲音的，害她差點就將心裡話都吐出來。

　　曹丕看她恐懼的模樣，眉宇間興起一絲玩味，挑眉問道：「嗯？這麼怕我？你剛剛說，想回哪裡？」

　　「呵呵！沒有！沒有！你聽錯了！」宓兒打著哈哈，眼睛圓睜，連連擺手，企圖能蒙混過關。

　　「是想回鄴城嗎？」曹丕狀似不經意地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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