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瑾年絕戀醉流蘇 | 上頁 下頁
六九


  他看得出,蕭絕非常愛流蘇,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只可惜,他們兩人之間有太多心結,流蘇又是那麼澄澈的人,你傷她所有都無所謂,一旦傷了她的感情,那就是徹底摔傷了那顆堅強又脆弱的心。

  那孩子看起來嬌柔冷清,什麼都不關心,可,她的性子比錦繡要硬得多。

  回頭路,已經微乎其微了,他真有點擔心她日後要怎麼辦。

  老人也不知道想起什麼,歎一聲,「命運弄人啊!」

  林俊見蕭絕抱著流蘇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堅毅的容顏在微弱的燭火中有些黯淡,了無生氣,好似生無可戀的死寂。

  他鼻尖不免得一酸,當初柳雪瑤死的時候,可沒見過他這樣絕望過。

  好似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王爺,王妃已經走了,您節哀順變!」他輕聲說了句。

  蕭絕像是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似的,抱著流蘇,動也不動……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發覺嗓子發不出聲音,神經似乎是麻木了……

  林俊無奈,只得讓所有人都出去,留著他們獨處,王妃的後事也得辦了。

  英挺的男子呆呆地看著懷裡臉色蒼白的容顏,就這麼抱著……竟然有些癡了……

  如玉身形飄出王府,桃紅已經在等著了,「事情辦得如何?」

  「已經交代給紫靈了。」

  如玉點點頭,倏然黑暗中出現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嚇得桃紅一跳,「雲公子,天啊,你想要嚇死我啊!」

  如玉白了他一眼,撇撇唇,沒好氣地道:「我辦事,你放心,再說有你安排的成大夫這麼配合,估計流蘇明天就會下葬。」

  雲烈蹙眉,俊秀的臉色掠過喜色,「如此最好不過!」

  「都是笨蛋!」如玉哼哼,轉身就走,桃紅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梧桐苑外,夜風微微吹拂,樹影婆娑,沙沙作響的樹葉摩擦聲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的蒼涼,如一條小蛇在地方發著,發出陰森的聲息,聽的人心頭發顫。

  月光射入茂密的樹葉中,穿透層層阻擾,在地上投射著少許零星的孤零零的痕跡,映襯出所有人的心情。

  敏兒卷著身子坐在小花圃旁邊,愣愣地看著平時流蘇費盡心思照顧的茶花,眼淚已流幹了,乾澀得沒有一點水分,腫得和核桃一樣。她雙手抱著膝蓋,也不顧地上濕冷,就這麼坐著,微風吹起她額前的髮絲,露出光潔的額頭,活潑可愛的少女安靜得如死人一般,面無表情。

  太過於悲傷,只覺得渾身冰冷,即使緊緊地抱著身體也覺得不夠溫和。

  林俊帶人在院子裡站著,靜靜地守護在梧桐苑裡,眼光偶爾看看屋裡時明時暗的燭火,王爺抱著死去的王妃,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駭人,他幾欲認為,王爺就會這樣隨著王妃而去。林俊臉色凝重,這樣的悲傷沉重的夜裡,又有誰能無憂無慮地安寢呢?

  急急忙忙的腳步聲跑進梧桐苑,紫靈被放出地牢,一進梧桐苑眼淚就唰一聲流下來,林俊上前攔下她,不讓他進去打擾王爺和王妃最後獨處的一夜,俊秀的男子搖搖頭,口氣惋惜,說道:「紫靈姑娘,王爺無心的!」

  紫靈苦笑,擦擦眼淚,這位侍女一向沉靜穩重,不管經歷什麼都能面不改色,她眼光瞥見花圃旁邊的敏兒,慌忙走了過去,蹲下身子來,一手攬住敏兒,「敏兒,別難過了,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敏兒恍惚的眼睛露出一道亮光來,看見是紫靈,早就紅腫的眼睛,又紅了,「小姐她……她……」

  「沒事的,沒事的,可憐的丫頭,沒事的!」紫靈抱著她,眼光沉沉地看向屋裡,她很清楚記得桃紅的叮囑,要等一切都辦好了,再讓敏兒知道,怕蕭絕看出端倪來。

  房間裡,蕭絕抱著流蘇動也不動,清冷的月光從窗口射進來,籠罩在那對男女的身上,圈出一道靜謐悲哀的空間。

  蕭絕的臉,如冰雕似堅硬,癡癡地看著面色蒼白的流蘇,沾染著流蘇的血的手,輕輕地撫上流蘇的臉頰,見血液髒了她潔白的肌膚,慌忙擦拭乾淨,卻不料越擦,越髒,越擦,血跡暈開的範圍越大,最終,半邊臉頰都被血色染紅。蕭絕停下手來,臉頰痛苦地扭曲了下,只覺得尖銳的痛直襲腦部神經,疼到麻木的地步。

  瞳眸睜了又睜,倏然緊閉,睫毛顫動了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即將要從眼睛裡溢出,酸酸的,澀澀的,他的臉扭曲得可怕,猛然把流蘇緊緊地抱進懷裡,手臂收緊,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脖頸中。

  肩膀在抽動,卻無聲無息……

  痛徹心扉的苦楚如一顆墨水滴入清水中,迅速擴散,蕭絕的五臟六腑都陷入冰冷的雪水中,心臟被無形的手,狠狠地捏著,狠狠地捏著……再也不是自己的。

  從小呼風喚雨的蕭絕,從未覺得,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痛苦,會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流蘇,是他害死了流蘇……他來不及告訴她,他是多麼深刻地愛著她,多麼想陪著她,度過一生。

  過去他太過於執著仇恨,排斥心裡日益增加的感覺,漠視她的存在,把她的心狠狠地踐踏,今日嘗到所有的惡果,真是報應,報應……

  「蕭絕,你,真可悲!」新婚之夜,一身紅妝的少女聲音淡然而嘲諷,勾起他最深沉的恨意。她說得不錯,他真的很可悲。

  「把自己的妻子視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妻子視為賤婢,自己就是奴僕,流蘇是賤人,那王爺你,是什麼?」在梧桐苑中,他打了她一巴掌,她眼睛都沒眨一下,淡然地反問,那時候的流蘇,是那般柔韌和強硬,毫無畏懼地反抗他。

  就是這柔韌和強硬的靈魂,讓他越來越彌足深陷,不可自拔,如踏入流沙之中,抽不出腿,斷不了感覺。

  「終有一天,你會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她的話已經實現了,不到一夜的時間,已經實現了。

  「流蘇……」蕭絕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壓抑中巨大的痛苦,那些如驚濤駭浪般的絕望讓他沉浮在冰冷的黑暗深淵中,「我……我已經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了……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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