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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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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你心裡存了太多事情,你可記得我和你說過,莫為明日事愁。」十一說道:「你只要相信你看定的人,也相信你自己,就足夠了。」 看著眼前和往日略有不同的十一,卿塵報以清湛的微笑。 可以在一個人面前不必顧慮和遮掩,包括一切情緒的起伏,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她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每一個春夏秋冬日升月落都不會改變,有夜天淩,有十一,她知足。 「你們都好,我便無憂亦無怖。」她低聲說道。 十一臉上浮起既往俊朗的笑容:「對了,有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卿塵問道。 十一自案前取出個小錦袋,卿塵打開一看,驚訝的抬頭:「你從哪兒弄來的?」 托在她掌心的是一道小巧的綠幽靈串珠,清透的水晶體中生長著神秘的暗綠色的花紋,相得益彰,幽雅而美麗。第七道玲瓏水晶,卿塵白皙的手指輕輕握起,指尖觸到水晶冰涼的溫度。 「聽四哥說你喜歡這些串珠,收集了不少,偶爾得到便給你留著了。」十一道。 卿塵月眉淡揚,低聲笑道:「若是讓四哥知道你給我這個,怕是要怪你。」 「嗯?」十一奇怪。 「什麼事背著我呢?」隨著清淡的聲音,營帳被挑開,夜天淩進來正聽到卿塵的話。 卿塵將那串珠一握,往身後一藏,巧笑嫣然:「保密!」 夜天淩眼光掠過她眸底輕輕一停,她不說他便不問,只自己抬手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坐下來。 終於是卿塵忍不住:「你怎麼不問十一給了我什麼?」 夜天淩中指輕動彈上茶盞,淡淡道:「過會兒把你們倆個分開審,才知道說的是不是一致。」 卿塵撐不住笑了,十一亦笑道:「我看還是招了吧,倘被帶到神機營去審那可吃不消。」 卿塵便將那串珠拿出來,夜天淩幽黑如墨的瞳孔微微一斂,薄唇輕抿,意味深長地瞥了卿塵一眼,說道:「很漂亮。」 十一對夜天淩心情神色再熟悉不過,立時知道這串珠關係著什麼,而且是夜天淩頗為在意的事情,一種隱而不故意淡去的在意,不提不說卻放在心底的在意。 卿塵不待他問,便說道:「東西我笑納了,事情便有時間讓四哥慢慢說給你聽,到時候方才你問我的也就明白了。」 夜天淩看看十一:「改日再說此事,只要屆時你不大驚小怪。虞呈今日雖僥倖逃脫,但損兵折將也夠他消受。」 十一聽談到軍務,便略收起了漫不在乎的神情:「仗雖是勝仗,但虞呈六千精銳騎兵險些全軍覆沒,以後要引他出戰便難了。我此次是費了不少功夫把他誘來,他們似是想用拖延的法子。何況虞呈此人原本便謹慎多疑,現在既知玄甲軍也到了幽州,怕是更不會輕易出戰。」 將西路大軍拖在此處,中軍過了臨安關便失了呼應。興兵之事拖的越久,天下人心便越亂,人心不定,必生新亂,如此下去步步將入艱難。但於叛軍,卻是恨不得四境皆兵災禍迭起,就此動搖天朝皇族的統治。 夜天淩修長的手指在案上輕扣,陷入深思,稍後道:「虞夙生有兩子,長子虞呈率西路叛軍,次子虞項可是隨他在燕州?」 「對。」十一道:「聽聞二子素來不和,虞夙自不會將他們放在一處。」 「不和便好。」夜天淩神情肅淡:「不妨派人散消息,便說虞呈率軍久無功績,虞夙欲以次子虞項取代西路指揮權。」 「逼迫虞呈急於建功,引他出兵。」十一接著道:「這消息最好是從燕州那邊過來。」 「便讓左先生設法成就此事。」夜天淩突然想起什麼事:「你這幾日將柴項悶的可以。」 平業將軍柴項乃是十一軍中一員驍將,近幾總不能率兵出戰,著實鬱悶得無法可施,幾乎每日都來請戰,卻都被十一輕描淡寫的打回去。 十一呵呵一笑:「他胸中那股氣憋到這份上,屆時定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我自有重用他之處。」 卿塵這邊將墨漬微幹的一張紙遞來,一邊調侃十一:「可憐柴項不知道有大功在前等著,還得再苦悶幾日。」 夜天淩一眼掃過,道:「便是這個意思。」 是擬了給左原孫的書信,卿塵見無異議,再提筆寫了幾個字,取出一枚小印蘸了朱紅印泥清晰的壓在下方。 十一看她纖細的手指收筆執印,覺得整個軍營裡肅殺的鐵血氣氛都在她舉手投足中慢慢沉緩著,穩而不戾,靜而不躁,本來因戰事而飛浮的心就這麼沉定下來,恢復了清寧。他靜了會兒,不禁歎說:「改日我也娶個這樣的王妃,才不輸給四哥。」 卿塵微笑,白玉般的臉上若隱若現安靜的溫柔,夜天淩抬眼看十一:「天都還有人等著你大婚呢。」 十一愕然失色,卿塵不僅莞爾,極狹促的笑著,十一狠狠瞪她一眼,鬱悶。 出了十一的營帳,有軍將前來稟報事務,夜天淩便站在營前略做交待。卿塵靜靜立在他身旁,握著那綠幽靈串珠舉目望向已然灰沉的天際。 落日低遠,在幽州軍營起伏的原野間暗入西山,傍晚的長空下大地模糊了輪廓,一種昏黃的空曠彌漫其間,顯出遙遠的蒼涼。 北風蕭索,她的目光追隨著長野落日微微有些恍惚,收回來落在手中的串珠之上,她一顆顆拈著那冰涼的珠子,若有所思。突然手邊一緊,袖袍下夜天淩握著她的手不輕不重加大了力道,叫她覺得微微有些疼,卻拉回了游離的心神。 抬眼看去,夜天淩依然在和副將說著什麼,神情清淡目不斜視,唇角微微抿成一道薄銳的線條,暮色下看起來卻異常鮮明。他似乎有意用這種方式打斷她獨自思想的空間,提醒她或者亦有些強迫的意味,要她將心思收攏至他處。 一絲淺笑不期然覆過容顏,卿塵便將目光流連在他的側臉,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注視,眼底輕微的一動,事情也差不多交待清楚,副將行禮退了下去。 夜天淩轉身,握著卿塵的手放開,卻攬上她的腰間,目光審視她的眉眼慢慢落到了她手中的串珠上,停住。 營帳四周已燃起了篝火,水晶的通透在火的妖冶裡閃過光澤,映在夜天淩深寂的眼中,他似乎看了那串珠很久,才伸手從她指間挑起,淡淡道:「你還是想要這些玲瓏串珠?」 冷風吹起絲,卿塵的笑在火光下微微有些魅惑:「很漂亮,不是嗎,你剛剛也這樣說。」 夜天淩抬頭望向已經黑下來的夜幕,深眸入夜無垠,再沒有說話,只是挽她往他們休息的營帳走去。 進了營帳夜天淩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直到卿塵忍不住問他:「四哥,你不喜歡?」 夜天淩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兒:「你想回去?」 卿塵眉梢往鬢角輕輕掠去,一雙鳳目便挑了起來:「如果……你欺負了我,我便回去。」 夜天淩眉目間不動的清冷,卻望穿她的眼睛透入她心間,慢慢說道:「那麼這些東西你永遠也不會用到。」 「誰知道呢?」卿塵神情帶笑:「聽說男人都不可靠,誓言更不可靠。」 夜天淩終於緊起了劍眉,沉聲道:「我不會給你機會。」 隱含著溫柔的話被他用如此霸道的語氣說出來,卿塵眉眼一帶流出嫵媚的笑,她輕輕靠上他的臂彎,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終於笑的肩頭輕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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