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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冥執道:「鳳主放心,天都中富家子弟捐個閒職也是常事,並不扎眼。」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小包東西,「這是屬下從汝陽取回來的。」

  卿塵接過一看,兩瓶藥,一張名單。她借著燈光將名單掃視兩遍,全是陌生的名字,於是將藥收到懷中,名單又交還冥執:「帶給四殿下看看。」

  冥執接過來道:「鳳主若沒別的事,我得快回去了,四殿下六親不認,當值擅離職守要丟差事的,昨日剛剛辦了兩個侍衛,我可不觸這個黴頭。」

  卿塵笑道:「革了你的職回去最好,省得我裡外不放心。」

  誰知冥執正色道:「殿下吩咐了,安排人入宮不為別的,是為隨時保護鳳主周全,若換別人來,我們也不放心。」

  卿塵沉吟了一下,說道:「對了,還有一事你想辦法辦,現下天都及平隸瘟疫蔓延,你們以」牧原堂「的名義辟幾間藥坊出來,分發藥劑救治病患,一律義診義賣,不求盈利。記著這藥坊不是冥衣樓的,不是牧原堂的,也不是我的,是四殿下的。不過眼下先別聲張,只做事。」

  冥執想了想道:「鳳主是要替四殿下在民間造勢?」

  卿塵道:「民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千古不易的理。而且眼下平隸百姓甚苦,你我手中有一分力便盡一分也好。」

  冥執應道:「此事好辦,我明天便命人安排。」

  卿塵點頭,冥執微微躬身告退。

  卿塵回到住處,卻睡不著,反復把弄那兩個小瓷瓶。冥執除了帶回解藥,亦多帶了一瓶離心奈何草的汁液。此藥若十日不解,鸞飛還是難逃一死,從人體機能的角度來說,也沒有人能再撐下去。現下解藥是有了,解了毒又會是何種情形呢?鸞飛所有的舉動都叫人疑竇叢生,鳳家又究竟想做些什麼?

  她習慣地自枕下取出了夜天湛送給她的那串冰藍晶,把玩深思。黑暗中依稀看到一點點清藍的光澤,透過那個完滿的圓,似乎可以望向屬於她的世界,而這條路她無從可尋。她將冰藍晶合在掌心,默默閉目,不再去想過去和將來,她所擁有的唯有現在。

  §上卷 第四十二章 太液蓮池未央柳

  曉寒深處,三兩點晨光初綻,落在微枯的枝葉上清亮一片,在禁宮冬日的肅穆中增添了縷縷輕柔。

  借去延熙宮的機會離開致遠殿,卿塵扭頭看著白露霜落,迎著天光向九霄高處伸手,深深地呼吸著這清冷的空氣。

  卻一轉身,驀然落入一雙深邃的眸中。數步之外,夜天淩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鋒銳唇角似是噙著一分清冽的笑意。

  卿塵怔在他的注視中,一愣之下,垂眸避開了他那亮灼的目光:「四哥。」

  夜天淩淡淡一笑:「去延熙宮嗎?」

  「嗯。」卿塵同他緩步而行,夜天淩不說話,她也安靜了一會兒,方才問道,「冥執可將東西帶給你了?」

  夜天淩點頭道:「我看了。其他倒罷,唯有一個叫魏平的,前些年在九弟府裡似曾見過,是九弟乳母的兒子,但已好久沒了蹤影。」

  「溟王?」這個結果倒是出乎卿塵意外,問道,「你可確定?」

  夜天淩道:「應該不會錯,我已著人再查。」

  卿塵低頭思量了一會兒:「既拿到瞭解藥,或者可以設法從鸞飛那裡問出實情。」

  夜天淩嘴角微微一挑,眸色深遠:「這宮裡有心的人豈止一二,是誰也沒什麼太緊要,我心裡大概有數。」

  卿塵點了點頭,這些事夜天淩自然比她要清楚些,她突然想起一事:「四哥,冥執說你昨日撥給牧原堂五萬兩銀子?」

  夜天淩道:「嗯,你不是要他施藥治病嗎?」

  卿塵沉靜的眼眸向上輕挑,側頭問道:「這麼大的數目,你不心疼?」

  夜天淩想起近幾日頻頻傳來的災情,微微蹙眉,說道:「你有這個心,難道我就沒有?若區區銀子能買京隸平安,我還要謝你。」

  卿塵對他笑道:「那我先替兩地百姓謝四哥了。」

  夜天淩只淡然一笑,兩人沉默著走了會兒,聽他那一貫清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這幾日沒睡好?」

  「嗯?」卿塵別過頭去,見夜天淩目光落在她臉上,眼底一點不易察覺的柔軟閃了一下,等著她說話。她笑了笑:「怎麼,我的樣子很難看嗎?是有些折騰,不過皇上都撐得住,我自然也撐得住。可是這冬天還真冷,我最恨天氣冷了,怎麼都不舒服。」

  夜天淩道:「這方剛入冬,待到三九才是滴水成冰。」

  卿塵想到深冬嚴寒,無比不情願,一時興起,說道:「如果只有春天沒有冬天該多好呢。」

  夜天淩見她一臉單純嚮往的模樣,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情緒微微一動,輕笑道:「有冬日徹骨之寒,方知春之柔暖,若都是春天怕是也沒意思了。」

  卿塵每次看到他笑,心裡都格外的輕柔,就像是冬去春來的暢然,叫人那樣留戀和欣悅。剛想說什麼,突然見夜天淩唇邊那縷笑意一僵,消失得無影無蹤。沿著他的目光看去,太液池旁,蓮妃靜靜地站在白玉欄杆處,一身白裘曳地,長髮細軟飄逸,在冬日裡顯得格外單薄。

  卿塵看看夜天淩,見他舉步不前,不過前方咫尺的距離,母子兩人卻如隔天涯,忍不住輕聲催他:「四哥……」誰知竟驚動了蓮妃,蓮妃自太液池旁回身過來,見到是夜天淩,纖弱的身子明顯一震,身後侍女急忙俯身道:「見過四殿下、郡主。」

  夜天淩淡淡應了聲:「免了。」亦微微躬身:「母妃。」聲音裡是說不出的疏遠隔閡,卻又壓抑著一絲複雜的情緒,聽得人心底一滯。

  那曾經如火楓樹已然凋零,殘葉翻飛。蓮妃血色淡然的唇輕輕顫抖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抬了抬手,默默帶著侍女從夜天淩身邊擦肩而過。

  卿塵待要留她,又無法開口,眼見蓮妃身影消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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