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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卿塵留心記下,發現冥玄名義上和其他人並列七宮,實則相當於冥衣樓真正的執掌人,如果沒有她這個樓主,整個冥衣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由得對他再多了幾分思量,只覺此人老而成精,深藏不露,若非之前自冥衣樓和長門幫的恩怨裡能判斷冥衣樓並非邪門歪道,她還真要仔細掂量要不要蹚這趟渾水。

  將眾人簡單介紹後,冥玄對她一抬手,說道:「鳳姑娘請入內堂!」

  卿塵點頭,隨他們走進內堂,堂前高處供奉著一柄古劍,劍身修窄,長僅不足兩尺,紫鞘吞口紋路飄飛,遠觀便似覺清嬈劍氣隱隱其上,媚而不浮,清而不利,如風中浮雲一抹,月下一色花影。

  卿塵已聽說過這柄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古劍「浮翾」,歷代都是冥衣樓主佩劍。

  冥玄七人整肅衣容,位踏七星,面向劍前恭敬行禮。經三跪九叩後,迎面照壁緩緩向兩邊分移,露出個白石岩洞,洞中光澤熠熠刺得人睜不開眼,冰雪之氣撲面生寒。

  卿塵心中驚奇掩於入骨的淡定之下,滴水不漏,唇角甚至還帶著絲自然而然的淺笑,看向冥玄。

  冥玄眼中神情平和,說道:「雪戰候主多年,鳳姑娘,請。」

  岩洞之中白茫茫一片靜冷,卿塵唇角一勾,舉步進入其中,身後機關立刻運轉,已是別有洞天。

  七宮護劍使面對關閉的岩洞一時肅靜。稍會兒,冥則突然說道:「如此柔弱的一個女子,難道當真能勝任樓主之職?」除了謝經和素娘外,包括冥魘在內都略帶著如此疑問。

  冥玄眼中聲色無波,一片明洞深睿的平靜,說道:「她身上非但有樓主信物,而且應合天星,我們不妨看看雪戰的反應。」

  冥赦道:「有句冒昧之言,不如現在便說,只怕其人即便應合一切,卻沒有執掌冥衣樓的能力。」

  謝經因身上傷勢未愈,半日來一直較為沉默,此時突然開口道:「她並非一般女人。」

  「願聞其詳。」冥赦說道。

  謝經卻搖了搖頭:「不太好說。」

  「如此你方才所言便有些難以服人了。」冥赦道。

  謝經微微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不如便舉一事,你可知四面樓自她接手以來,這段時間獲利如何?」

  冥赦別有他意地說道:「四面樓經營帳目向來不由我天璣宮經手,此事又叫我如何回答?」

  謝經清楚他對四面樓一向多有不滿,卻只當不知,說道:「都是自家兄弟,哪裡分得這麼清楚?四面樓的帳目從來都是按時上報總壇,現在每月獲利比以前整整翻了十倍不止,諸位心中大概也有數。我只能說從經營手段到識人用人,她行事十分獨特,是少有的讓我佩服之人。」

  冥執在旁笑道:「能讓你都佩服,可見是有些特別的地方。」

  謝經道:「至於她是否能夠勝任,此後自見分曉,我們拭目以待便是。」

  「開陽宮執俍請見本宮護劍使。」冥赦還要說話,突然有人在外揚聲求見。

  冥執轉身:「我去看看。」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已出了堂前,如影似魅,憑這身輕功已足以躋身江湖一流好手之列。

  執俍身材魁梧,一臉精幹模樣,見了冥執稟告道:「屬下在南山側道發現搖光宮魘切的屍首,還請護劍使示下。」

  冥執堅若磐石的臉上微微一動,回頭叫道:「冥魘!」

  話方出口,身邊人影一閃,冥魘已到了近旁,眸中陰沉戾氣飄揚,冷冷問執俍:「何時之事?」

  執俍恭敬答道:「屍身剛剛發現,但已驗明人是死于半個時辰之前。」

  「去看看。」冥執同冥魘對視一眼,雙雙掠起趕往出事地點,瞬間消失在叢林深處。

  總壇驚現敵蹤,恰逢新樓主廢立未明,冥玄眼中掠過凝重氣息,即刻命冥則等人召集部屬徹查總壇四方。

  半盞茶的工夫,南面突然響起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冥赦遇險求援!

  天空中一道入雲箭,劃出令人心悸的血紅色。東西兩面立刻有兩道藍光升起,天權、玉衡兩宮已趕赴增援。

  南面林中,冥赦扶著幾乎已陷入昏迷的冥執踉蹌奔回,冥則和素娘半途遇上,只見他小臂鮮血淋漓,冥魘卻不見蹤影。

  冥執臉上青黑灰暗,唇色蒼白如死,牙關緊咬,顯然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素娘搶上前扶住他驚問:「什麼毒,竟如此霸道!」

  冥則伸手把了冥執脈搏,古板的臉上抽動了一下:「從未見過。對方是什麼人,冥魘何在?」

  冥赦慘然道:「冥魘被擒,我搭救不及只搶了冥執出來。碧血閣十三血煞傾巢而來,已攻進總壇。」

  冥則眼中精光一閃:「我們先回紫微垣,再行決斷。」

  「冥衣樓果然會享受,如此山清水秀,是用來送終的好地方。」不過須臾,紫微垣外傳來囂張挑釁。隨著這聲音,十三個身著紅衣之人出現在堂前,同他們一起的幾人身著異族長袍,長髮結辮腰配彎刀,竟是突厥人。

  冥玄不動聲色地掃了來人一眼:「碧血閣匡閣主大駕光臨,冥衣樓不勝榮幸,只不知碧血閣何時成了突厥一族的走狗,恭喜!」話中雖說恭喜,語氣卻是嘲諷不已。

  匡自初臉色微變,陰森森地道:「冥玄老兒,冥衣樓處處與我碧血閣作對,今日該算一算總帳了吧。」

  冥玄緩緩道:「閣下十三血煞卑鄙陰毒,冥衣樓無非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作對一事,閣主言重。」言下之意自然是,碧血閣所作所為為人所不齒,冥衣樓連和你結仇都覺骯髒。

  「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匡自初手指冥魘,「不如在下先拿這人的血來祭血煞,你等以為如何?」

  制住冥魘的紅衣人抬手在冥魘背後便是一掌,冥魘渾身猛顫,鮮血噴滿衣襟,人卻清醒過來,嘴角餘血緩緩流下,一雙美目卻冷冷地看著那人,毫不屈服。

  冥玄眼中一凜,素娘同冥魘素來交好,早已忍耐不住,方要縱身救人,忽覺丹田內巨痛難忍,如同鋼刀亂攪,悶哼一聲幾乎站立不穩。

  匡自初見狀陰惻惻地笑道:「冥執身上的毒滋味不錯吧,冥則護劍使,你呢?」

  冥則一言不發,暗自運功抵抗發作起來的毒性,然而撫上劍柄微微顫動的手卻洩漏了他的處境。

  敵人剛一照面,冥衣樓便已有四人受傷一人落入敵手。碧血閣蓄謀周詳出其不意,立時占了上風。

  冥衣樓根基雄厚,七宮二十八座好手眾多,早已團團圍住紫微垣。

  匡自初身邊那突厥人道:「冥衣樓既殺不了夜天淩,便莫怪本王反悔,五萬黃金你不賺,自有人搶著要。不過本王接到密報,聽說冥衣樓與中原皇族頗有淵源,你們不如將實情上稟本王,說不定還能保得性命。」此人正是東突厥始羅可汗的獨子統達。

  冥玄冷笑一聲:「狼子野心,欲來中原撒野,白日做夢!」

  匡自初對統達道:「碧血閣先幫王爺結了這筆賬,以示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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