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醉玲瓏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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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靜靜望向他眼底,那如水如墨冷冷的黑,一泓深湖,無情無緒,偏又讓人覺得湖底隱著萬千的顏色,耐人尋味。 「哦。」她起身坐到床沿,道,「我知道,跟你們走可以,但是……」她一轉頭對十一伸出一根手指,「加一個要求!」 「嗯?」十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加一個要求。」卿塵重複道,她不敢去惹淩,欺軟怕硬拿十一開刀。 「你……」十一語塞,稍後「哈」地笑道,「成交!」 卿塵三根纖纖玉指伸到他面前:「三個要求嘍,男兒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十一伸手彈了她手指一下,「我就當被搶了。」 卿塵嫵媚而又調皮地笑起來,笑得像只惡作劇得逞似的小狐狸,看得十一頻頻搖頭。她卻一下子正色對十一道:「事已至此,有什麼危險我也只能與你們同進共退。方才不是說要走嗎?既然四哥他要你回去,就必定是有道理的,趕快上路才是正事。」 十一也收斂起嬉笑,深深看她,隨後一點頭:「我速去速回,最多兩天。」 「好。」卿塵道,「四哥的傷你放心,我照顧著,不會有什麼差錯。」 淩聽他倆說話,用一種研判的目光看向卿塵,似是從未見過她。 這個女子,冷靜時沉定從容,憂傷時安靜幽涼,嬉笑時俏皮狡黠,言行舉止別具一格,清風靜流底下的如雲似霧,引人入勝的奇異,和他見過的多少女子都不同。 §上卷 第五章 火海風波平地起 十一走後,竹屋中變得極為安寂。 淩性子肅靜,再加上身上有傷未好,多數時候別人不說話,他便沉默著閉目養神,要揣摩他的心思,如探深海,難比登天。 和他共處一室,如同自己一人。卿塵倒並不十分在意,獨自待在藥房裡翻弄那些書籍。 書全是清一色手抄蠅頭小楷,其中還有不少抄書人的用藥心得,字是繁體,她常要停下稍加琢磨,但左右無事,很多東西她也並不陌生,靜下心來細細理順,自覺妙趣無窮,一時竟有點兒廢寢忘食的樣子。 屋前院中除了開出一片菜畦外,整整齊齊種滿了各樣草藥,很多都頗為珍貴,想必種植時花了不少心思。 陽光靜淡,卿塵俯身拔除了幾根雜草,拈在指尖出神地看著山林幽遠。如此安寧的地方,如果沒有那可能存在的危險和心中無法釋懷之事,她或許會喜歡簡單地在這裡種藥讀書。 兩天過去,十一還未回來,四處倒也平靜。 卿塵有書在手常常入迷,這天晚上還是抱著本書靜坐於燈下研讀。淩走過來隨手翻了本她丟在手邊的書,道:「在看什麼?」 卿塵從書中抬起頭來:「多數是醫書,你拿的那本是寫如何用毒的。」 淩目光落到翻開的書上,略加看讀:「看來亦有不少解毒之法。」 卿塵道:「不錯,世上物物相生相剋,凡毒必有解藥,但有些毒因用法太過陰損,幾乎卻無解。像這個被列入天下九品奇毒的'紅塵劫',如要解毒,必先種毒,以毒攻毒,毒複生毒,不知是什麼人想出來的。知醫懂藥,原本應濟世救人,卻將醫術用在害人之上,天必譴之。」 淩沿她手指看去,見書上寫道「紅塵劫,源出西域,連環奇毒。絕神志,斷脈息,逆血全身,關脈三寸處隱有紅線如鐲,鐲繞九指,無解……」 卿塵再道:「還有這'碧羅煙'……」淩手掌一翻,將書合上:「整整看了兩天,難道不累?」 她抬眸而笑:「生不能為相濟世,亦當為醫救人,多看些醫書總沒有壞處,讀書之苦是苦中有樂。」 淩臉色清靜,拿起她隨手亂寫的東西看去,卿塵急忙去搶:「字寫得太差,你別看!」 淩早已翻了兩頁,被她搶了回去,也不堅持,只是淡聲道:「還不錯,略欠筆力而已。」說著在桌邊坐下,取筆過來,於紙的空白處走筆落墨: 數盡江湖千萬峰,無極浩瀚吾心胸,走遍中原到南疆,看我大翼展雄風。 魔道崎嶇路難通,明日青山又幾重,人生運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 勢似奔雷,威震山河動,劍如白虹,出鞘追元兇…… 一氣呵成,字如其人,迎面而來一種冷然孤高,瀟灑的行體清勁峻拔,穩中筆鋒銳利,傲處隱透沉斂,自有種令人神往心折的氣勢。 卿塵暗贊一聲,驚佩他竟能將聽過一遍的詞一字不誤地記下來,而這字著實漂亮。她細細端詳取筆臨摹,運筆尚覺生疏,但風骨間卻隱合其神。 不多會兒寫了幾張,淩淡淡地看向她燈下清眸似水,她的側顏映了燈光,柔靜雋雅:「幾天沒聽你彈琴了。」他突然說道。 卿塵於是放下筆,扭頭問:「可有想聽的曲子?」 「隨你。」淩道。 卿塵笑了笑,斂衽落坐琴前,目光融於窗外悄然流瀉著的淡風淺月,她隨意輕彈散曲,纖指略點,弦聲沉沉,輕攏慢撥,曲意淡淡,悠揚在夜色清風中。 曲清月高,天地間仿佛變得無比闊遠,月光蒼茫一片。 淩負手立於窗前,目光穿透重重夜色不知投向何方,夜風迎面輕拂,吹得他衣衫飄蕩。卿塵突然覺得這身影如此孤寂,沉澱了難言的清冷,挺拔和俊偉都難以掩飾他身上一種突如其來的落寞。 她凝神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覺得他仿佛會融入這清寂的月色中去,弦下略高,羽音清揚嫋嫋尚婉轉,淩本來靜如深海的眼底突然掠過一絲警覺,一抬手壓住了琴弦,悠悠弦音頓時攔腰中斷。 卿塵詫異抬頭,看到淩轉為凝重的神色,便知有什麼事情發生,否則以他沉穩的性子,絕不會做出如此唐突佳音的舉動。 她沒有開口問,心頭一掠而過的些許慌亂在看著他堅冷的面容時消失殆盡。她靜靜站起來,淩對她道:「有什麼非帶不可的東西去拿。」 她將桌上幾本手記收到懷中,方才寫的幾張字也夾在了裡面,快步取來一瓶藥給他:「這是傷藥。」 淩看她一眼,收藥入懷,「跟我走。」 兩人出了竹屋,對面山崖上點點火光,是燃起了為數眾多的火把,淩沉聲冷哼,淡淡不屑,原本清淡的眼底透出冰寒冷冽,風雲暗湧,隱約竟是殺機。 敵人如此大動干戈,頗出乎卿塵的意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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