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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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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沒事了!小夫妻麼,床頭打架床尾和,過幾天,自然就好了……」夕姑姑將我抱在懷中,心疼地撫著我身上的道道鞭痕,勸慰道。 昨晚的安亦辰,仿如魔鬼兇殘,還是當日那個愛我惜我把我當作自己性命般呵護著的安亦辰麼?感覺好……陌生! 肌膚上的疼痛已經好多了,可心頭裂開的口子,被灌入了呼呼的寒風,凜如刀割,更比肉體上的疼痛更不可耐。 「夕姑姑,昨晚,一定是我在做噩夢罷?他……他怎能那樣待我?」我抱著夕姑姑瘦瘦的腰,哽咽道:「他不肯聽我解釋,執意認定我和宇文清有染……」 夕姑姑如兒時一般拍著我的肩,溫慈地柔聲勸慰:「沒事,那孩子也是一時腦筋轉不過彎來,氣得瘋了,才對你下這樣的狠手……早上我看他從房中出來時,眼睛都哭腫了,只怕心裡也在懊惱。打的是你身,疼的是他心啊!」 「是他不肯信我!我想解釋,他怎麼也不肯信我!」我摸著自己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肌膚,又是生氣,又是害怕。 我怪恨他不信任我,居然能對我下這樣的狠手,可心中,似乎更害怕他從此掉頭而去,再不理我。 我迄今記得,當日白衣不告而去後、蕭采繹又死去的那段時光,心如荒漠,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甚至是……萬劫不復。 那種心靈的孤寂,靈魂的慘淡,比死亡和毒打更令人痛不欲生。 我絕對不要再過那樣荒涼可怕的日子…… 夕姑姑感覺到我的驚懼,將我摟得緊緊的,歎道:「公主啊,你若跟別人的出去那麼久倒也罷了,偏生跟那個宇文清在一起那麼久!秦王是個男人啊,他日日找你,早就找得瘋了,只怕夜裡夢裡,都認為你背棄了他,跟那個宇文清私逃了!有怒氣,讓他發洩出來也好,一直憋悶著,以後鬧起來,更是不得了。」 有怒氣,讓他發洩出來也好。 我默默品度著夕姑姑隨口說出的話語,忽然之間意識到,安亦辰的怒氣,並不是從我私放宇文清開始積攢。 從瀏州初見宇文清開始,到後來的驛館會面,再到為了我的藥方千里追蹤,我所表現出來的煩躁不安,自然半分也不可能逃過安亦辰的眼睛,早就成了橫亙於兩人間的一根刺了,紮著我,更紮著他。 但他幾乎沒有怪責我半句,自始至終,都是隱忍不發。 隱忍,不代表能夠忍住,所以他才會誘擒宇文清,將所有的怒氣發洩到他的身上。 當我救出宇文清後,以安亦辰的要強個性,雖然表面上維持著自己的雍容自若從容淡定,而內心潛隱的怒氣,必定越積越熾,早已如到達臨界點的火山,終於在昨晚發作。 只是我不知,這火山爆發完後,還會不會接著噴那熔金爍石的岩漿,不斷傷害我,從此不讓我接近他半步。 「他……他現在在哪裡?」我喃喃問道。 看窗外日光,早已是午時以後,經了昨晚那場折磨,我昏睡了很多個時辰了。而安亦辰一早就走了。他的傷不輕,腹部流了很多的血,又急著去哪裡呢? 望著雪白肌膚縱橫的鞭痕,我發現自己並不恨安亦辰,反而擔心著他的身子。難道我的內心深處,也覺得對不住他,寧願領受他這一頓責罰麼? 或者,他沒有錯,我確實背叛了他。縱然我的身體不曾背叛,但我的心裡,的確已將那個曾被驅趕開的男子再度放入。這種心靈的背叛,讓我負疚,而對安亦辰,更是一種挫辱。 他本來可以選擇更好的女子。 畢竟,我嫁給他時,只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亡國公主,失過身,甚至連腹中的孩兒都不是他的。 他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拯救我,我卻一再傷他的心…… 「王爺早上出去後還沒回來呢。」夕姑姑安慰道:「別擔心,他再欺負你,心裡也只有你一個,消了氣,自然會回到你身邊來。」 第二十五章 可知當時著意深 我紅了眼圈,低低道:「隨他吧,我縱有對不起他,這一頓鞭子,也該還得夠了。」 亦辰,這一頓毒打,能換回你的諒解,讓我們回到從前的無憂歲月麼? 這樣漫長的人生,我不想孤零零一個人走下去。你知道,我很怕寂寞。 夕姑姑攏著我長長的髮絲,輕歎道:「你們倆孩子,都倔……」 而安亦辰,居然接連四五天不曾回王府,到第五日晚終於回來,卻連正房也沒進,直接帶了朋友在書房議事,接著十數日,或不歸府,或徑住在書房中,看都不曾回來看我一眼。 我聽了不免氣惱,便向夕姑姑道:「他若不待見我,我搬出去便是,把正房讓與他住得了。」 夕姑姑為我輕撓著因褪疤而癢癢的鞭傷,皺眉道:「公主,這正房……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出去。只要你住這裡一日,便是王爺不來瞧你,你秦王正妃的位置還是動搖不了。」 讓了正房的位置,我的正妃之位就會動搖了麼? 我忙覷眼看向夕姑姑的神情,果然眼底藏了一層憂慮,瞧向我的目光甚至有些焦灼。 「秦王……最近在忙些什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夕姑姑眸底一抹慌亂一閃而過,強笑道:「我不是終日伴著公主麼?也不知道啊!」 我側頭望向茹晚鳳。 自從我回府後,茹晚鳳依舊如以前般待我恭恭敬敬,不見絲毫怠慢,更對我用紫鳳寶玉調開她之事隻字不提;只是在我身邊跟得更緊了,偶爾到花園裡走動走動,也是一步一跟,走得稍遠一點,立刻會婉言勸我回去。 因知道安亦辰手腕,料她當日被我甩開後必定受了責罰,我也不忍再為難她,大半時候都順著她的意,只在正房附近走動。 此時茹晚鳳見我望向她,猶豫著看了夕姑姑一眼,道:「姑姑,還是和王妃說了吧!王妃若是肯低個氣兒去求一求王爺,事情未必沒有回轉。畢竟這事兒還在談,聖旨還沒下來呢!」 我已聽出幾分不妙來,從榻上坐起身來,問道:「是……是什麼事?」 聲線已不自覺有些顫抖。 夕姑姑忙握了我的手,溫言道:「嗯,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前陣子皇后娘娘又提起王爺沒有子嗣之事,幾個大臣,湊了趣兒說媒,聽說,打算將謝相爺的一個侄女兒叫謝蓉兒的,還有個兵部曹侍郎的女兒,立作側室。算來王爺房裡,嗯,服侍的女人也太少了些,收兩個側室夫人也沒什麼……公主沒瞧見麼,哪個皇親國戚不是妻妾成群兒女成堆……」 夕姑姑再說什麼,我已聽不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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