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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安亦辰卻淡淡笑道:「嗯,調理麼,也是應當的,棲情,將身體養得好好的,以後生出的小孩才健壯啊!」

  夕姑姑一邊送上點心來,一邊也在一旁囉嗦:「可不是麼,若是身子扎實些,也不致摔一跤就……唉!」

  給提起這根心頭之刺,我頓時抑鬱起來,話也懶得說了。

  而安亦辰已站起身來,親身將馬太醫送了出去。他也太仔細了些,一個太醫,犯得著如此恭敬麼?

  正有些疑惑時,夕姑姑已拿過一隻芙蓉糕來,道:「公主,這糕,我特地讓他們少放些糖,又香又糯,吃一個試試。」

  我漫聲應了,吃了一個,已見安亦辰回到房中來,神色如常,方才放下心來。

  估量著都被我那次滑胎驚著了,所以這般小心翼翼。而我自己,不也是萬分盼著再有一個孩子麼?

  只是想為繹哥哥續上一線血脈,卻再也不可能了。

  撫著平坦的小腹,我悵惘而憂傷地歎息。

  安亦辰星子樣的眸子也黯淡下來,在我耳邊輕輕道:「棲情,我們很快會再有一個小孩,很快……」

  他用了一個「再」字,顯然,是將那個未出世的孩兒當成他自己的了。

  「是,我們很快會再有一個孩子,一定會有……」我噫歎著,將頭埋在安亦辰溫暖的懷中。

  冬陽漫落,懶散地投入室中,靜靜泊著清淡的金光。薄幃拂動,紗籠霧罩裡,初春的氣息,伴著雙蝶撲花青銅香爐裡的蘇合香,遊絲般繞出,熏人欲醉……

  第二日便是正月初一,群臣齊去朝賀,澄心殿濟濟一堂,熱鬧非常;而安亦辰兄弟自然也各帶家眷,至宮中與父母相聚。

  安世遠本來意在燕州,燕州之敗,自然讓他懊惱不已;但安亦辰突然收復幽州十二城,卻是意外之喜,這日見到安亦辰,不由大加嘉獎,十分親熱。

  而安世遠再多褒獎,安亦辰亦不見驕矜之色,只是安然而坐,舒徐爾雅,連安亦淵、安亦倫敷衍笑容後的烏眼雞一樣的警惕都視而不見,恍如未覺。

  若要說他有什麼異常的,就是自入宮後,便一步也不離開我了。

  本來我和太子妃、魏王妃、興安王妃等相見後,一起在女眷席前敘著家長里短,他只在我跟前轉悠著,眼瞅不見,便將我拉了出來,賞階下幾株臘梅,又和我議論窗前幾盆蘭惠,還有幾日可以結出骨朵兒,綻出那清芬吐豔的花兒來。

  不久,奉國大將軍夏侯嵐也攜了夫人兒女一起入宮叩見姐姐、姐夫,安亦辰帶了我隨眾見禮,夏侯明姬一雙妙目,盈盈落在安亦辰身上,可惜安亦辰連瞧都不瞧她一眼。

  後來香雪園發生之事,我也和安亦辰說了,安亦辰隨即叫人到令尹府中銷了案,算是認可了那些刺客是侍從報復夏侯府的說法。但真相如何,他自然心知肚明。以他的城府,不到時機,並不會與夏侯家翻臉,但會不會再次發生蜈蚣襲人之類的意外,就說不準了。橫豎安亦辰也不是個善主兒,人家欺侮了我,他絕不可能就此罷休。

  有人永遠擋在前方護著的感覺,真的很好。

  但夏侯英上前招呼,卻又不好不理了。

  「聞得秦王妃自那日香雪園發生意外後一直病著,不知可曾大好了?」

  夏侯英似比一個多月前清瘦了些,氣度頗顯溫文,一雙桃花眼氤氳如霧,見過了安亦辰,就來問我。

  我微笑道:「已好多了。那日夏侯公子前來探望,本該請入相見才是。因一直病臥於床,無法見客,倒是失禮了。前兒還和秦王說著,要登門謝過夏侯公子相助之恩呢!」

  夏侯英微紅了臉,局促道:「算來這事總是我們夏侯家不對……我們兩家本是骨肉至親,若再三說這謝字,可就生疏了。」

  他吞吐之際,我已料著他對其妹所為,未必一無所知,當下笑道:「可不是麼,原都是一家人,是我生份了……以後若有什麼事,還須請夏侯公子多加照應哩!」

  我的言外之意,夏侯明姬若再對我無禮時,他這做哥哥的,可不能只顧著幫自己妹妹了。

  誰知夏侯英一雙清美的眼睛,立刻耀出晶亮的光采,笑道:「秦王妃若有所遣,在下當萬死不辭!」

  第十一章 千里攜手繞芳菲

  萬死不辭?他說得輕巧,我卻有些頭疼了,忙問了夏侯府老夫人安好,應酬幾句,匆匆和安亦辰走到別處去。

  走出老遠,猶覺他的目光灼灼,只在我後背凝注。待我不經意般向後望時,他又迅速轉過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安亦辰歎道:「棲情,你能不能少招惹人啊?」

  正和我當初預料的一樣,又怪我了!

  我翻著眼,將雙手伸到他跟前,道:「你把我鎖起來吧!用根鐵鍊子,鎖在你自己身邊,不然鎖在秦王府裡。」

  「我捨不得啊!」安亦辰將我的手抓到他的大掌裡搓揉著,道:「把你鎖得哭鼻子,心疼的還是我。」

  我哧地笑了,拍打他結實的胸脯,道:「出去打幾天仗,怎麼回來嘴巴更油滑了?」

  安亦辰嘿嘿一笑,口中吐出雪白的水汽,又沉吟道:「嗯,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裡,難得出去一次,還遇到那樣的事,心裡一定憋屈得很。這樣,正月廿八,東燕興武帝的母親雲太后五十壽辰,剛他們還議論著,要著個皇子或皇親的前去致賀,才顯得兩國修好的誠意。不如我討了這差使,帶了你去玩玩?」

  去瀏州玩?

  瀏州稱帝的皇甫君卓,算來還是我的兄長,原來的大燕崩解,母親也已去世,他便是對我母親有甚不滿,如今我已是北晉的秦王妃,也不會再將那些舊帳記到我頭上來。何況雪情姐姐嫁給了那個秦先,我也想著她了。

  「安全麼?會不會耽誤你的正事兒?」

  我喜孜孜地問。

  「應該沒問題。如今中原鼎立的三方勢力中,皇甫君卓勢力相對較弱,巴不得我們和南越拼個你死我活,好坐收漁翁之利,絕不會對我們不利。至於正事兒嘛……」

  安亦辰嗤笑道:「父皇春秋正盛,秦王新勝之將,太子魏王,暫時穩住自己陣腳就不錯了。所以,如今,怎樣讓秦王妃開心,讓她快快為秦王開枝散葉,才是最重要的正事啊!」

  我啐他一口,卻是滿心歡喜。

  安亦辰到底瞭解我,知道我生性好動,怕悶壞了我,居然想到要帶我出一趟遠門,既散了心,又見著了親人,只怕還想著趁機日日與我相處,好我們彌補這麼多時候的分離之苦,就算是一舉三得了。

  這一日,我們是最早離宮的。自我在宮中滑胎之後,安亦辰對我入宮之事極是謹慎,甚至嚴令過茹晚鳳,若是宮中有事,即便皇后懿旨,也必須找出藉口來,不能讓我入宮。如今即便他守在身側,只要我在宮中,他便不肯在宮裡多呆片刻了。

  想來那日落胎之後,我接連許多日子命懸一線,他也受盡驚嚇,從此如驚弓之鳥一般,一見我入宮,便怕得不行了。

  宮中之人,大多對我笑臉相迎,又知誰是口蜜腹劍,誰又奉了命令,隨時準備暗害於我?

  或者,安亦辰對於京城中除了秦王府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放心。

  身為大晉朝最尊貴的朝廷命婦,竟只有在秦王府才能確保安全,想來真有幾分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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