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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第二部

  第一章 故地旖旎歸鸞鳳

  那一年,天下瑞兆頻現,吉慶連連。

  東海屢現異象,接連七日,有騰龍飛舞,翱翔天際,最後落於瀏州一帶。四月初,瀏王皇甫君卓稱帝,承繼大燕國號,定年號為興武,都瀏州,史稱東燕。

  越州宇文昭,夢見金甲神人賜玉璽一枚,令掌天下人富貴生死,醒來即見案上有鎏金玉璽華光曜曜,流輝溢彩,遂以天命即位,定國號為大越,年號隆吉,都越州,史稱南越。

  晉州安氏府邸,夜有流星數千,紛墜其中,幻光明滅,耀了半邊晉州城,至天明方散。次日百姓張燈結綵,道是天賜祥瑞,晉國公將王天下。群臣上表,安世遠三讓不得,遂即帝位,定國號為大晉,年號始元,以原大燕京城為都,改稱瑞都,史稱北晉。

  其餘各地雖有諸侯割據,但勢力均不能與東燕、南越、北晉相較,大多斂翼雌伏,天下三分之象漸漸明晰。

  安亦辰攜我回到京城之時,正趕上安氏上下為登基之事忙亂得不堪。

  登基大典所需一應場地儀仗袞冕等,並不費事,自有相關禮儀官員準備妥當。

  但安世遠登基,又涉及跟隨安氏出生入死那麼多年的部屬們加官進爵的問題。王侯將相的分配,爵位的高低,實權的大小,要想一碗水端平,讓人人都滿意,只怕很不容易。安世遠已入住皇宮,卻給一般老兄弟你來我去,日夜騷擾,必定頭疼得很。

  但安亦辰回到京城,只每日入宮去向父母請安,一去即回,並不久呆。

  他的那幫兄弟,自到了京城,就不曾安生過,幾乎每夜都會擁到府上來,報告安亦淵、安亦倫各路人馬動向。

  據說安亦辰這一兄一弟,最近與安氏集團最受重用的文臣何縝、謝洪楚走得很近,無非是要二人替自己部屬多爭些權力,以進一步提高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力。

  而安亦辰這幾日比尋常時候更是安靜,日夜呆在東城自己的府邸中,除了例行請安,幾乎足不出戶,只與我廝守著,難怪仇瀾、杜子瑞等都坐不住了。

  這日,我悄至外廳,見他對自己一幫部下溫言撫慰,好容易將他們都送走了,遂迎出來,笑道:「他們可曾罵我是紅顏禍水,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不問朝政之事?」

  安亦辰拉了我的手笑道:「怎麼會呢?誰不知咱們棲情公主美麗無雙,聰慧靈秀,而且知大禮,明大義,天生的女中巾幗,閨中典範?」

  他一番貧嘴,逗得我格格直笑,道:「女中巾幗也能成為閨中典範麼?」

  安亦辰咂了嘴道:「我心中的皇甫棲情,可是無所不能的。」

  言笑之間,已到了內室。安亦辰輕輕攬了我的腰,吻一吻我,已將我淩空抱起,置於床上,伸手便來解我衣帶。

  我急忙告饒:「別……別,大夫說已經有兩個月了,房事上必須有所節制。你睡別人那裡去吧。」

  安亦辰出身大貴之家,雖未正式娶妻納妾,但自十三四歲時,房中便有通房丫頭侍侯著,早經人事,故而當日在皇宮之中,一眼可以看出我來了癸水。延至今日,安亦辰房中那些走了明路的姬妾,也有六七個,只待娶了正室夫人,其中特別得安亦辰喜愛的,或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的,便可得著個正式的名份了。

  安亦辰聽我提及,沉默片刻,忽然扶了我的臉,問道:「你不介意我去找別的女人麼?」

  他的眸子清亮如黑曜石一般,卻又幽深不見底,凝在我眼中,竟讓我微微地心悸,不自禁要垂下眼,安亦辰立刻又將我的臉向上托起,迫我的眼對上他,沉鬱道:「回答我!」

  我支唔道:「因為我……我不方便……」

  可我真的因為不方便麼?我隨口說讓他去找別人,幾乎並沒有多加考慮,更沒覺得有什麼為難的。如果換了……那個人,我豈能容他多看別的女子一眼!

  安亦辰的眸光由淩厲漸漸惆悵,漸漸溫軟,終於放開我的臉,輕輕把我攬在懷中,歎息道:「棲情,我給你時間,給你時間忘卻他,也給你時間徹底愛我。」

  一股暖流從胸腹間湧起,一路滑至眼窩,幾要滾出,忙將臉頰更往他的懷中鑽了一鑽,不讓他看我感激的淚水。清醇中帶了龍涎香的氣息,讓我如此溫馨而安心。

  「亦辰,亦辰。」我摟著他的腰,哽咽著呢喃他的名字:「謝謝你。」

  自在滄北的行館裡第一次從了他,卻喚出另一個人的名字以來,那個名字就一直成為我們兩人之間的禁忌。我從來不敢提起,而他也從來不問,但我知道,它已成為安亦辰心頭的一根刺了。難為他,還能這般容讓我,疼惜我,我再不知足,如何對得起他?

  安亦辰沒有再說話,只更緊地將我擁住,撫摸住我纖巧的背,柔軟的唇靠住我的額,竟睡著了。

  第二日照例是睡到很晚才起床,拉開百花團蝶暗花素色窗簾,明光耀耀,輝彩奪目,看來已近午時了。

  給安亦辰這麼縱著,只怕我早晚會養成只小肥豬,幸福的小肥豬。

  一時洗漱完畢吃幾塊點心,我披了件粉色軟緞披風,扶了侍女,四處走動了散食。

  也幸虧安亦辰三兄弟在京城各有私宅,尋常並不與父母同住,我方能如此自在。否則安亦辰的母親夏侯夫人和我那麼鬧一場,相處起來不知會怎的彆扭。

  還有安亦淵,這個將我弟弟殺了的魔鬼!

  我實在不甘心這個人會成為太子,最後成為皇帝,讓安亦辰和我不得不跪倒在他的腳下俯首稱臣。

  料想安亦辰那般文韜武略似謙實傲之人,也是極不甘心吧?卻不知為何在這等緊要關頭全無動作?

  我一路思忖著,已走出我住的那間獨院,入了後園之中。

  後園花草甚是繁盛,五月裡榴花似火,明媚耀眼,茉莉、白蘭花、梔子花、大麗花和各類稀種鳳仙,都是盛開時節,鬥奇爭豔,芳香熱烈四溢,不亞於春日風光。

  恐陽光太過炙烈,侍女為我打了繪了纏枝薔薇的油布傘,沿了蔥郁樹蔭,緩緩行去。

  正走出微微汗意來,讓侍女幫我解了披風時,忽聽前方有吵鬧之聲,正是安亦辰原來的臥房附近,不由詫異。我來京城後,他因怕我見到他房中的女人不開心,另擇了現在的這處暢朗院子讓我搬進去,他自己也將隨身之物收拾過來,再不曾踏足原來的房間。

  論起安亦辰為人,看似溫雅,但待人禦下,極有手腕,府中之奴婢侍僕,無不給調教得進退有節,舉止得體。想他原先房中服侍之人,應該更會察顏觀色,玲瓏聰慧了,卻不知為何這般吵鬧。

  沿了青石鋪就的路徑,走到欹角一處花開正茂的木槿樹下,大片如綢花瓣輕巧飄落中,我居然看到了安亦辰。

  五六名容色妍麗的女子,正跪倒在他跟前,淚水零落,泣不成聲。其中更有一名素白衣衫的女子,披散著頭髮,用力扯著安亦辰的袍角,叫道:「公子,吟月從八歲開始侍奉公子,迄今已有十五年,請不要趕吟月走!不要趕吟月走!」

  我低聲問身畔的侍女:「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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