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和月折梨花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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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大呼小叫逼我振作,現在又把我的未來計算到他的安排和商議之列。我心中雖是不悅,但畢竟是他從泥水裡揀起了我,畢竟是他告訴了我一個活著的信念,畢竟是他在身畔照顧著我,實在是無法和他爭執。何況我孤身外出,甚至是抱了和宇文清同歸於盡的打算跑出來,連衣衫銀兩都沒怎麼帶,身處異地無親無故,又抱病在身,目前還實在是離他不得。 我此時雖然依舊病得不輕,但自從知道了腹中孩子的存在,心中的戾氣和悲怒都已大是和緩,整個人不再如之前那樣,像一把毀人傷己燒得通紅的寶劍了。 除了愛和仇恨,我有了一個天底下最溫軟的生命需要考慮,它不聲不響地存在著,卻已佔據了我一半以上的思想。 為了方便照顧我,安亦辰明顯是以夫妻名義包下的房間。至晚間我沉睡時,安亦辰只披了件薄毯,伏在桌上睡著。想他一介貴胄公子,大約也很少受這等罪吧?卻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謝他這次援手之德了。 睡到半夜,只覺頭疼略好一些,而身子卻越發得涼了,只蜷在被中瑟瑟發抖,不覺輕輕呻吟。 安亦辰驚起,點了小燭,俯首問道:「怎麼了?」 我輕輕說道:「沒事,有些冷,天明後幫……幫我請下大夫……大夫吧……」 「你又在發寒熱!很不舒服麼?」安亦辰只探入被中一摸,便已知曉,蹙起了眉,將自己的薄毯覆到我身上。 「沒……沒什麼。」我緊閉了眼睛,默默忍受那一波接一波的寒流。說也奇怪,前幾日我一意求死,那等大風大雨之下,發著燒照樣騎馬而行;如今重新振足精神,處於暖和被窩中,反覺更難忍受。或許,在死亡的執念前,病痛已微不足道;又或許,前些日子的折騰,已耗盡了我所有的潛力和耐力。 安亦辰再也不曾去睡,只在床邊守著我,為我將被子掖了又掖,包得結結實實。而我卻只是寒冷,那從心底發出的冷意,讓我每一處毛孔都鬆散開來,用細細的冰針紮著一般涼疼。 我可以忍受,我一定可以忍受。 可是,我的孩子,它經得起這樣的冰寒母體麼? 「天明了麼?」我覺得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可模糊睜開眼,窗外依然是漆黑的。 安亦辰雙眼亮如明星,猶豫不安地望向我,忽然說道:「棲情,失禮了!」 他迅速解下外袍,掀開棉被鑽了進來。 我頓時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你……做什麼?」 我現在顯然毫無抵抗能力,他總不成在此時趁人之危吧? 安亦辰似在鼻子裡輕笑一聲,已擁住我,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鋪頭蓋臉的溫熱,立刻包圍了我,臉部貼著他的脖頸,身軀與他相依,雙腿被他的雙腿輕輕夾住,連頭頂都能感覺到他鼻息的溫熱。 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小心地將自己身體的溫暖,盡可能地舒展開來,傳遞到我的身上。 他身體的氣息,不同于白衣的溫潤清芬,不同于蕭采繹的強烈熾熱,卻別有一番清醇渾厚,另外夾了一絲龍涎香的味道,估計尋常必然常用龍涎香,此次淋了雨,味道便淡了。 龍涎香,又讓我想起了曾經笑語連翩的歲月。那是父親最愛用的香料啊…… 我歎口氣,將頭埋在他的脖頸,在周圍溫暖的浸潤下,繼續哆嗦著散發著周身的寒氣,澀澀的眼皮卻漸漸沉重。 這一覺睡得後來睡得很踏實,醒來時我已感覺不出冷意了,只有大團的溫暖,依舊以最緊密最親近的姿態包圍著我。 我睜開眼,已見到了一雙極清澈明亮的眼睛,正以最乾淨最純粹的溫柔凝視著我,見我醒來,已是莞爾一笑,牽出的笑紋優雅而溫和。 窗口的太陽已移到了枕前,想來已日上三竿了。 我居然在安亦辰懷中睡了大半夜麼?我匆忙從那團溫暖中向後退縮。 安亦辰按住我,輕聲道:「你別亂動彈。」 他自己已一躍而起,披上了自己的外衣,立在床頭微笑著望我。 我不由得臉一紅,喃喃道:「謝謝你,二公子。」 我不僅謝他為我溫暖了一夜,更謝他守之以禮,不曾侵犯我分毫。 安亦辰彎了腰,伸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笑得眉眼彎彎,如月牙般晶瑩:「下次記得,別讓別的男子上你的床,不是每個人,都如我這般把持得住!」 我不料安亦辰這般外表沉凝穩重的男子,居然也會調侃我,只是把臉漲得更紅了。 安亦辰側了頭,似在欣賞我的羞態,而口中居然又來了一句:「其實也不是我把持得住,是你太瘦了,我實在不感興趣。」 「安亦辰!」我終於抓了個枕頭扔向了他。 安亦辰伸手接住,笑道:「看來恢復得不錯,居然又有力氣打人了。」 我很配合地吃藥吃飯菜,吃安亦辰叫人弄來的各式補品,果然恢復得很快。到第四天,我已完全退了燒,也不再頭疼,只是腳下略虛浮了些,而一些妊娠反應則是無可奈何了。 這日,我將安亦辰弄來的一碗白菜肉粥,一碗人參茯苓雞湯喝得乾乾淨淨,然後沖著一臉滿意的安亦辰微笑:「安亦辰,謝謝你那麼多天來的照顧,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好好還你這個情。」 安亦辰面色倏變,笑容霎時泯滅。 他神情有些陰冷,盯了我道:「你什麼意思?」 「我要去越州。」我坦然道:「我一定要見他一面,否則,我不會安心。」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見他!」安亦辰溫文之色全消,一字一字地問著,羞惱之意,言溢於表:「你以為,你還能改變什麼?」 我知道如今一切已是定局,見他一面也改變不了什麼。 而我自從知道有了孩子,就知刺殺也將只是空談。 別說宇文清原本就是個深藏不露的劍道高手,即便他不是,即便他一時心軟讓我得手,以我平凡的本領,絕不可能活著從走出宇文府的大門。不管為了多深的愛,多深的仇,我都不可能陪上蕭采繹的骨血。可我還是要見他,我要問他一句,他最後在誓言下留的兩個字,年限是多久?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等我。 白衣,你刻那兩個字時,打算讓我等多久?等你將宇文氏的江山坐穩了,再用睥睨的眼神,掃一眼在竹林裡傻等的我麼? 我不甘心! 我一定要問一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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