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趙飛燕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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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合德扶著漢成帝,樊嫕和另一個宮中女官管葭扶著我,緩緩走過分列著兩排宮女宦官的甲板,這些宮女宦官是負責划船的。走上樓,禦船的第二層樓前,有一個類似空中舞臺一樣延伸出來的寬闊露天樓臺,由金粉漆的欄杆圍住,臺上早已擺下一張雕刻精美的沉香木桌子,上面有各種皇宮的秘制點心和各色瓜果、美酒。桌子的左右兩邊都擺著一張小桌子,左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琴,右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支笙,桌子前鋪著一張很大的地毯,是猩紅色的。 我和漢成帝坐在桌子後,趙合德坐在左邊放著琴的桌子後,右邊的桌子是馮無方坐的,他是侍郎,擅長吹笙。笙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樂器之一,吹出來的樂聲有如天上的仙樂,馮無方正是靠著精湛無比的吹笙技術成為侍郎。他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男人,清秀得像個女孩,手指纖長,嘴唇紅潤。 淳於長就站在我和漢成帝的身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漢成帝特意叫上他護駕,可能是不喜歡由不解音樂的魯莽禁衛來煞風景吧,淳於長是皇親,應該精於欣賞歌舞。 船慢慢地開動起來,岸邊的牡丹花叢漸漸遠去。碧波微微泛著波瀾,好像是藍玉被劃碎一般。禦船向池中的三座仙山駛去。 「太美了!」趙合德歡呼,像個小女孩一樣。 是的,很美,如畫般的美麗,不真實的美麗,也只有古代,才有這般纖塵不染的美麗,沒有機器的隆隆聲,只有劃槳的欸乃聲。 樊嫕和管葭一人拿一壺美酒,往酒杯中斟著。我和漢成帝用的是一對白玉杯,趙合德用的是青玉杯,馮無方面前則是銅盞。 「如此良辰美景,先飲一杯。」漢成帝舉起白玉杯,吩咐樊嫕,「給淳于衛尉倒一杯。」 樊嫕用一個銅盞斟了酒,淳於長連忙從背後轉到前面,接過酒盞,跪在地上,高聲道:「臣謝主上恩賜美酒,願吾主萬歲,願皇后娘娘千歲。」他看了我一眼,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朕說過不必多禮。」漢成帝笑道,「如此美景,多禮就不能盡興了。」 「臣惶恐。」淳於長又磕了一個頭,道,「臣領旨。」站起來,走到我身後。 我和漢成帝相視一笑,喝盡杯中酒,趙合德和馮無方亦一飲而盡。 「馮侍郎,本宮欲聽你演奏一曲。」我放下杯子,目視馮無方,聽他的笙曲,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馮無方取過桌上的笙,微微一笑,臉色有些暈紅,「臣獻醜,就吹一曲《秋水操》,娘娘以為如何?」 「這曲好,淡而幽遠,對景。」我點點頭。 馮無方將笙挨在唇邊,撮起紅潤的唇,很細很細的樂聲如絲般飄出,在初夏的風中輕繞,如秋之波,泛起一陣微微的喜悅和微微的憂愁。每個人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平靜的迷離來。 「衛尉以為這曲如何?」漢成帝沒有問我,反而問淳於長。 淳於長壓低了聲音,他離我很近,仿佛是在我耳邊響起,「主上,此曲悲喜難分,已臻化境矣。」 「衛尉此言,大是領會了曲中妙意。」漢成帝讚賞道。 我微微吃了一驚,想不到淳於長對樂曲的鑒賞能力還真不低。 「皇后以為如何?」漢成帝問我。 我剛要回答,卻看見趙合德在向我微笑,便道:「主上不如問問妹妹吧。」 趙合德瞟了一眼淳於長舉起杯,「樂曲中,悲即是喜,喜即是悲,衛尉見解甚高——妾身敬主上和皇后一杯。」 我抿了一口酒,總覺得淳于長和趙合德的話中有話,不過,馮無方吹的笙樂確實也如他們所說的一樣,便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衛尉與妹妹乃馮侍郎知音。」 這世上,誰是誰的知音,誰是誰的知己? 第七十四章留住飛仙 翠色飄帶上下翩然,我仿佛失去了實體,在猩紅色的地毯上飄起來。我搖曳多姿如風中之蝶,我柔美輕盈如雲中仙子。 太液池,三座仙山,凡是看過有關漢唐的宮廷小說的人大概都不陌生。我以前一直以為,這三座仙山肯定只是像公園裡的假山似的,矯揉造作,又假又噁心。現在才知道,太液池中的瀛洲、蓬萊和方丈三座山,比起後世的假山來,簡直要高明得多,船駛得越近,我就越是覺得我是真的到了傳說中的海上仙山了。 即使是在初夏的陽光下,似乎也有煙霧籠罩著仙山,有時好像看得很清晰,你想仔細看的時候,又宛如隔了一層薄紗,永遠也看不清楚,真的很奇妙。 山上有怪松,有奇石,有纏繞的各種藤蔓,開著只有在《離騷》中才開的各種奇花,翠帶飄飄,芬馥陣陣。我正舉目看著,忽然蔥翠之處,撲啦一聲飛出一隻白色的大鳥,振翅飛起,向遠處掠去。 「仙鶴!」我驚呼,隨即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皇后,這樣驚呼太失態了,連忙喝了一口酒來掩飾。 「既是仙山,當然有仙鶴了。」漢成帝笑著說,「驚著皇后了?」 「主上,妾身高興忘形了。」正好這時候,船微微轉向,繞過仙山向前,我便問,「主上,這仙山後面有什麼美景?」 他笑而不答,以目光示意。 我差點又驚呼起來,前面忽然出現了一片接天碧葉,粉紅的芙蓉開得到處都是,太液芙蓉未央柳,果然有芙蓉!這一片芙蓉開得非同小可,霎時,天地間除了碧綠和粉紅,就沒有別的顏色了。 「哦,主上,妾身此時,想變身為一個採蓮女了。」趙合德站起來,走到欄杆前。 「愛妃,你若是採蓮女,這池中芙蓉怕也羞慚得合上花瓣了。」漢成帝呵呵一笑。 「主上取笑妾身。」趙合德回眸嬌笑。 「好吧,不取笑你,不過,朕現在想聽你撫琴了。」漢成帝道,然後回身轉向身邊的樊嫕,右手向下壓壓。 樊嫕彎下腰,「主上?」 他卻笑著伸手把她的簪子拔了下來。樊嫕的頭髮沒了簪子的支持,如瀑布般披瀉下來,映著暈紅的臉。漢成帝大笑,把白玉杯中的酒喝幹了,將杯子倒扣在桌子上,大聲道:「朕已經準備好了,愛妃,朕要聽你的《洛神賦》。馮侍郎,你已經學會這支曲子了,對嗎?不知道笙和琴合奏此曲會是如何地讓人傾倒!」 「臣不才,已經學了昭儀娘娘此曲的一些皮毛。」馮無方抿嘴而笑,像個女扮男裝的美人。 樊嫕的簪子是犀牛角做的,漢成帝輕輕地用它在白玉杯上敲了一下,發出清越的聲音,他酒意微醺,轉頭對我說:「朕要看真正的飛燕。」 「主上,飛燕已經準備好了。」我盈盈站了起來。 趙合德已經回到座位上,向漢成帝一笑,纖手在琴上一撫,泠泠的樂曲瀉玉般響起。 我在樂曲中飄向地毯,在地毯中跳舞,旋轉的時候就覺生澀,我剛才就擔心這一點,飄至地毯中心的時候,我驚喜地發現,地毯的中間,嵌著一塊如一張圓桌大小的玉石,雞血一般的顏色,血玉本來就很珍貴,這麼大的一塊整玉,價值何止連城!看來漢成帝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他可真是個會享受的男人。 馮無方的笙細細地伴著琴聲,層次感更強了,中間還有漢成帝簪子敲玉杯的節奏,趙合德美妙無比的歌聲飄忽在曲聲之中: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我開始舞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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