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趙飛燕傳奇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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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成帝的目光裡有波光蕩漾。 皇后一定聽見了,可是她的眼簾只是微微垂著,竟似入定了一樣,好久不見她了,覺得鉛粉和胭脂後,她的瓜子臉雖然帶著微笑,卻又憔悴了幾分,我不由得有些同情她。 皇后,位太高,反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移愛而不能像普通妃子一樣去爭寵,還要做出一副賢良的姿態來。 半個時辰後,呂延福回來了。 「主上,趙氏來了。」他說完便退了出去。 我和漢成帝向大殿門口看去,皇后也抬著眼簾,目光複雜地向大殿門口看去,別的人並沒有聽見呂延福的話,依然在輕聲談笑,形成一片竊竊的喧嘩聲。 傾城慢慢地出現在門口。 最後一道斜陽照在塗著金粉的大門上,可隨著傾城的出現,門上忽然閃耀起來,仿佛是已經落下去的夕陽忽然往上一躍,萬道金光射在門上,整個昭陽殿為之一亮。 漢成帝原本含著微笑的臉忽然間僵硬了幾秒鐘,我的心裡苦笑了一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初見傾城不被震撼的,正像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初見我不被震撼一樣! 皇后臉上的肌肉跳動了一下,目光更加複雜了。劉和劉康仿佛得到了某種信息,也向門口望去,同時呆住。 接著是班婕妤和衛婕妤,也呆住。 最後所有的人仿佛一下子接到了神秘的信息突然停止了談笑,很整齊地把目光投向門口,我看到所有人的嘴巴在刹那間張開了。 我的妹妹傾城站在門口,眼睛並沒有轉動,可所有的人都覺得有一道溫柔無比的水波朝自己湧來,還沒來得及感受這溫柔的氣息,又瞬間消失了。她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卻又好像在輕輕飄動,如同幻象,雲鬢高高綰起,沒有任何首飾,臉上全無脂粉,天生的白嫩皮膚像是呵上一口氣就會溶化掉,盈盈眼波橫流,一點櫻唇,欲開未開。 她站了一會兒,素紗曲裾裙好像裹著白雪般的肌體,飄過來,飄過來。像一片飛雪,飄過飛舞著的粉紅色雲霞。那些舞伎,只不過是些背景,為的是襯托這一片輕盈的飛雪。 沒有人可以這麼美麗,正如沒有人可以像我這麼纖弱一樣! 殿上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不敢眨眼睛,唯恐一眨眼,這個美麗的幻象就會消失。 甚至我也呆住了,不過是兩三個月,傾城的美貌,似乎更勝從前三分。 頃刻之間,又好像經過了極漫長的時間,傾城已經飄然走到我們跟前,她眼波一轉,拜了下去,「民女趙傾城見過主上和皇后娘娘。」聲音嬌婉動人,如山中清泉,不染一點塵埃。 「免禮。」漢成帝的聲音異樣地溫柔,甚至在床上,我都沒有聽過他這麼溫柔的聲音。 傾城站起來,又向我盈盈拜下,「傾城見過婕妤娘娘,恭祝娘娘千秋之喜。」 沒等她拜下去,我站了起來,扶起她,「傾城——」我一陣心酸,語帶哽咽。 傾城的眼睛也微微紅了,「我日夜想念姐姐,今日終能一見,傾城死亦瞑目了。」 我聽見背後傳來了一聲嘀咕,「禍水,禍水來了。」聲音很低,可我聽出來是宮廷教習淖方成的聲音,她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負責教剛入宮的宮女宮廷禮儀。 女人是禍水,大概是從她這句話得來的吧。漢成帝的主星是火德星,水是與火相克的,這是不是一種預言呢,我不禁輕輕地打了一個寒戰。 「傾城,今天也是你的生辰。姐姐祝你永遠美麗幸福。」我輕輕地說,把頭上的金步搖取下來,插在她的頭上,「生日快樂。」我似乎從來沒有對誰說過這一句,甚至對張莽,對自己。 傾城把自己頭上的一隻金笄給我插在頭上,「你也一樣,姐姐。」 她接著向淮陽王和定陶王施了一禮,「傾城見過兩位王爺。」 兩位帥哥微微一笑,「簡直認不出趙姑娘了。」「真是美若天仙!」 「賜座。」漢成帝指指我對面的座位。 傾城伏在地上,「民女不敢。」 「今日是你和你姐姐的生日,沒什麼不敢的。」漢成帝柔聲道。 傾城只是推辭,站在我身後。 漢成帝的臉上露出贊許之色,皇后的臉上變得沉重,班婕妤和衛婕妤臉上露出不以為然。我知道傾城這樣做是對的,她沒有資格坐那個位子。 「姐姐,你知道麼,這幾個月我度日如年,等得好苦。」傾城的聲音微微發澀。 我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我有些害怕。」她說。 「有我呢。」我安慰她。從小到大,都是她在保護我,現在,可以輪到我來保護她了。 大殿中突然靜了下來,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舞伎們已經下去了。樂伎們也停下了演奏。眾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漢成帝。 漢成帝溫柔地笑著,這時候,他不是一個帝王,只是一個溫柔的散發著無窮魅力的男人,他聲音並不大,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聽說趙婕妤的妹妹的琴聲和歌聲是只有天上才有的天籟之音,今天是良辰吉日,朕很想聽聽,也讓大家一飽耳福,不知可否?」 傾城放開我的手,走到漢成帝面前,嬌聲嚦嚦,「主上要聽民女撫琴唱歌,民女無不從命。」說完,她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懇求。 我明白她的意思,連忙站了起來,「主上,賤妾之妹未經過如此場面,請讓賤妾陪她合奏一曲吧。」 漢成帝目光中露出欣喜,「如此更好,難得愛妃姐妹情切。」 我和傾城對漢成帝和皇后拜了一拜,我的目光掠過兩位帥哥王爺,攜了傾城的手,向樂伎們走去。 儘管嫉妒的目光一直掃射著我們,大殿中還是隱隱起了一陣興奮的騷動,大部分人都知道我的彈奏和歌舞都是無人可比的,可一直沒機會親眼一睹親耳一聞,已經十分好奇了,再加上突然來了一個天仙般的妹妹,竟然也精於此,好奇之心已經難以按捺了。也許有些人也想看我們出洋相。 傾城坐在一張古琴之後,我則抱起一把琵琶。 我們相視一笑,便已經心有靈犀一點通。 琤琤之聲開始幾不可聞,如在眾人心中響起般。 我們彈的是為柳永詞《柳腰輕》譜的曲子。又軟又輕的曲子漸漸可聞,仿佛是從眾人的心中緩緩流了出來,一個輕輕的顫音後,傾城輕啟檀口,唱將起來:「英英妙舞腰肢軟。章台柳、昭陽燕。錦衣冠蓋,綺堂筵會,是處千金爭選。顧香砌、絲管初調,倚輕風、佩環微顫。」 我以前不覺得這詞有什麼,今天一聽,才猛然想起,自己就是那只昭陽燕,心中不由得悵惘起來,彈出來的曲子也蒙上了一層惆悵。 傾城的聲音千回萬轉,「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漸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趨蓮步,進退奇容千變。算何止、傾國傾城,暫回眸、萬人斷腸。」 記得第一次教給她這首詞的時候,傾城還笑著說:「姐姐,這裡面有我們倆的名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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