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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驚變 飛鸞一聽輕鳳這般說,立刻又驚又喜地捂著嘴輕喊起來:「皇帝死了?!那我們不就可以回驪山向姥姥覆命了嘛?!我也不用侍寢了!太好了太好了!」 輕鳳聽了她這番沒出息的話,咬咬唇半天不做聲,末了眼珠一溜,斬釘截鐵道:「不成!我們今天才剛出來,皇帝就死了,這不對!」 「有什麼不對?」飛鸞懵懂地望著輕鳳,又蔫蔫兒沒了主意。 「你瞧,」輕鳳將兩根手指豎在飛鸞眼前晃了晃,給她擺事實講道理,「我們兩個都吞了魅丹,卻只害死一個皇帝,回去覆命的時候,這皇帝算是你搞定的呢?還是我搞定的呢?」 「這……」飛鸞眨了眨眼睛,望著輕鳳心虛道,「要麼,就算是你搞定的好咯……」 「我的大小姐啊!」輕鳳聽了飛鸞沒出息的話,急得恨不能一巴掌拍醒她,她害怕被殿中人聽見,於是按捺住火爆脾氣,咬著飛鸞的耳朵道,「你怎麼總是這樣不爭氣呢?我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出山的機會,你竟然就鬧著回家!可憐我從小跟著你受罪,連親娘的奶都喝不上一口,你現在卻這樣打退堂鼓,你對得起我嗎?」 飛鸞的耳朵被喋喋不休的輕鳳呵得直發癢,她趕緊縮頭縮腦地妥協道:「好,好啦,我都聽你的還不好嘛……」 於是黃輕鳳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得逞的壞笑,她又將臉湊在櫃門上向外瞄了瞄,這時原本待在殿中的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忽然走得乾乾淨淨,空蕩蕩的大殿裡只有唐敬宗李湛的屍體仍舊伏在地上。黃輕鳳眼珠一溜,自言自語道:「現在外面沒人了,我出去看看。」 飛鸞仍舊沉浸在不能回家的憂傷之中,兀自抱著膝蓋囁嚅道:「我不去,我不要看死人。」 輕鳳聞言撇了撇小嘴,也不強求她,自己一個人從櫃中跳了出去。這時大殿裡正竄著颼颼的冷風,將原本就不夠亮的燭光吹得忽明忽滅,黃輕鳳輕輕跳了幾步便湊近了李湛的屍體,繞著他轉了一圈:「哎,嘖嘖,真的死透了。」 她伸出小腳踢了踢唐敬宗的身子,又好奇地蹲下,歪著腦袋仔細觀察他的死狀。這時她忽然發現李湛的手有些蹊蹺——他僵硬蒼白的手指正奮力向前方伸出去,好像要抓住什麼東西似的,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猙獰可怕。輕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意間竟發現不遠處的錦簾下,露出了一角白瑩瑩的東西。她當下好奇地將那東西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一塊玉石雕成的印章。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輕鳳喃喃念出印章上的八個篆字,冷不丁反應過來,「哎呀,這是傳國玉璽啊!」 輕鳳迅速在心裡盤算起來:自古以來,歷代帝王都是憑玉璽傳承帝祚,哪一朝的皇帝若是丟失了這枚玉璽,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白板天子。如今唐敬宗糊裡糊塗地就駕崩了,搞得她和飛鸞也都糊裡糊塗的,根本弄不清任務到底完成沒有,那麼有朝一日回到驪山,該怎麼和姥姥交代呢?嘿,有了這枚玉璽,一切不就好交代了嘛!對,就這麼辦! 輕鳳一邊想著,一邊將玉璽藏進懷裡,以便回驪山狐妖巢穴時可以邀功。藏好玉璽後她還想在四周轉轉,這時殿外卻忽然響起一聲細微的動靜,輕鳳耳朵一動,很機敏地跳回了寶櫃,緊緊關上櫃門。 與此同時,一位宦官無聲無息地走進了大殿,在李湛的屍體前靜靜站了好一會兒。那是一位很年輕的宦官,身材清瘦修長,穿著一身杏黃色平金繡宮袍,一張毫無血色的尖臉蒼白卻清秀得出奇,修眉鳳目中透著一股子寒氣,左眼下生著一粒藍色的淚痣,使他看上去更加的冷。 那名宦官在李湛的屍體旁蹲下,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兒,卻因為一無所獲而蹙起眉。跟著他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在殿內逡巡了一圈,又起身將台案上的盒子一個個打開,之後是書架、櫥櫃,甚至是牆上的暗格,直到他眼中升起一絲疑惑,才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宦官低頭沉吟了片刻,驀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終於越過內殿簾幃,盯上了飛鸞和輕鳳藏身的寶櫃。於是他輕輕邁開步子,從厚厚的波斯氈毯上走過,冰涼的指尖在剛要觸及櫃門時,卻不巧聽見殿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那宦官警覺地回過身,這時好幾個同他一樣打扮的宦官也從殿外匆匆走進來,在看見他時立刻催促道:「花內侍你怎麼還在這裡?外面正亂著呢,趕緊過去!」 那宦官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跟在那幾人身後走出大殿,卻在出殿前不甘心地回過頭,冷冷盯著飛鸞和輕鳳藏身的櫃子看了一眼。 而與此同時,輕鳳也在櫃子裡拍著胸口慶倖道:「好險好險……」 倒是飛鸞不以為然地吸吸鼻子,嘟著嘴對輕鳳道:「姐姐你怕什麼?我們有法術的,哪怕被他發現呢,我們就施點法術,嚇死他!」 「你懂什麼,」輕鳳揉揉自家小姐的腦袋,循循善誘道,「咱們出來混,用法術勝之不武,再說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最好不要叫人發現咱們,因為咱撿到一個寶貝,你瞧……」 說罷她從懷中掏出玉璽,遞到了飛鸞的面前。飛鸞不禁發出一聲驚呼,睜大眼睛盯住了輕鳳手裡的寶貝,這塊當年秦始皇下令用和氏璧雕成的玉璽,通體瑩潤潔白,在黑暗中依舊散發著溫潤的光彩。飛鸞不禁伸手摸了又摸,又驚又喜道:「這不是傳國玉璽嗎?」 「嗯,剛剛外面那個人,也許就是在找這個,畢竟現在皇帝死了,還能有什麼東西比這個更重要呢?!」輕鳳對飛鸞擠擠眼睛,得意洋洋道,「我們一定要藏好它!不過現在這裡太亂了,咱們得趕緊躲到別處去。」 *** 這一夜驪山兵荒馬亂,黎明前又下了一場小雪。一大早飛鸞在清冷的空氣裡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抱怨道:「做人真麻煩,渾身光溜溜地不長皮毛,好冷……」 「你笨!這才是做人的樂趣,可以今天穿紅的,明天穿綠的,夏天穿單的,冬天穿綿的,多有意思,」輕鳳不以為然地反駁飛鸞,與她一同趴在窗櫺上曬太陽,看著華清宮的妃嬪們對鏡描眉,「還能往臉上塗脂抹粉,真好看……」 昨夜她們施了點小法術,混進了後宮嬪妃們所住的偏殿,令所有人都以為她們在獻舞之後就待在偏殿裡,一直等著唐敬宗的寵倖,仿佛昨夜血腥的一幕已跟她們毫無關係。飛鸞又呆呆欣賞了一會兒妃嬪們畫眉毛,忽然瞪著眼睛詫異道:「哎呀不對啊,皇帝駕崩以後,不是不能打扮嗎?她們也穿了孝了,看來不是不知道噩耗,怎麼還化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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