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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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後宮就有定下規矩,凡外來女眷探親,在宮中最長也只能逗留一月。百年來,在住在後宮超過一個月的女人,皆是嬪妃。 我淺淺笑道:「比起民間,看來婉貴妃還是更適合留在後宮,彰顯富貴。」 千年來,不是少女入宮,卻能登上貴妃寶座的,也只有她蘇婉一人。 棋局(七) 話中暗嘲,箭來箭往。 蘇婉臉色一暗,但很快便嬌顏如花,笑道:「洛夫人眼光厲害,不如幫真妃姐姐選上幾匹錦緞吧。」然後蘭花指指向殿中矮榻上的一堆錦緞。「前幾日皇上賞了一些提花川府錦緞,今兒早上我方知道原來今年總共才上貢了這幾匹,皇上竟全推給了小妹。我這不是思量著,後宮裡大家都是姐妹,好東西哪能獨享。這不巴巴地給真妃姐姐送來,也好趕著做一套冬衣。」 炫耀?示威? 蘇氏一門,皇后貴妃,十年恩寵不斷。 真妃淡道:「本宮年齡大了,對這種事早已心如止水,倒是要謝過婉貴妃掛心了。」 「那洛夫人也挑上二匹吧。」蘇婉並不氣餒。 我搖頭淺笑:「不敢奪貴妃所愛。」 蘇婉忽的雙目直指我發間,而後嬌俏笑起:「我說洛夫人怎麼都瞧不上提花錦緞呢?若是我有了這等精美花簪,也不稀罕什麼錦緞了。」 我頭上並無過多飾物,僅斜插入,胭脂碎。 自從月圓之夜拓撥月為我綰上胭脂碎,它就未曾離我身。 我順勢微微側身,擋住蘇婉的灼熱目光:「粗俗之物比不上貴妃發間的沁血紅玉百寶簪。」 蘇婉似乎想一探究竟,又向前邁出一步。 這時,恰好,殿門口響起人聲:「哎喲,兩位娘娘都在啊,老奴先行禮了。」是皇甫朔的近身公公張德子。「皇上讓老奴傳個話,洛夫人,明兒下盤棋。」 「嘖,嘖。」蘇婉說得酸溜溜的:「難怪皇上這幾天都不來昭陽宮看我的歌舞?原來是有洛夫人陪著下棋呢!」 我面對鋪天蓋地的酸醋,還有隱藏其中的刺耳嘲諷,站著巋然不動,不承認,不否認,只是淡淡一笑而過。 「婉娘娘可誤會皇上了。」張德子急得連連直呼:「老奴在皇上身邊寸步不離。最近皇上為國事勞心勞力,常常都累得趴在禦案上睡著了。短短一個月,瘦了好幾斤啊。奴才瞧著心疼,可又幫不上忙。」說著恰時地抹起一把眼淚,又道:「今兒清早皇上突然說,想放鬆一會兒下一盤棋。奴才聽聞洛夫人棋藝好,才斗膽向皇上推薦的。」 蘇婉聲調複雜卻又情緒放縱的笑聲漫過張德子的頭頂:「張公公,本宮馬上回宮就為皇上燉上一盅極品燕窩。咱這一群人活著,不全是為了皇上?張公公,你說,是嗎?」 張德子快速地回答道:「娘娘教訓的是,老奴銘記了。」 蘇婉拽著拖地長裙翩翩離去,裙裾上的金刺薔薇在囂張地綻放。 真妃亦杳然離開大殿,回到飄有暗香的內室。 「洛夫人,請隨老奴到偏殿挑選棋局。」張德子張羅著向外移去。「皇上特意囑咐的,說是不同的棋局可以下出不同的棋。」 至偏殿,無人,卻張目琳琅。 寒冰翡翠棋,金沙赤朱棋,青岡白水棋,當然還有甚寒亭中的黃玉銀絲棋。 手指滑過髓綠翡翠,有一絲沁涼,可以平復剛才被蘇婉攪起的心頭紛亂。 「洛相要老奴給夫人捎上一句話。」 「嗯。」將一顆翡翠棋子握進手心。 「甚寒亭,絕頂處,浮雲多蔽目,俯視皆虛幻。」 良久,清寂,無言。 手心中的翡翠偎得暖了,很快換上另一枚重新握緊。 「夫人就沒有一個字讓老奴回給洛相?」 「沒有。不過扶柳想問一句話,張公公可全是為了皇上?」 「老奴要活著,才能為了皇上。」 「其實張公公一心為皇上,一樣可以活著。」 「夫人錯了,老奴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 空氣下沉,心也沉了,安靜了,我轉身遙遙指向角落:「麻煩張公公回稟皇上,就要昨天的黃玉銀絲棋盤。其實,扶柳從小就很念舊的。」 留下一室的混濁,看不清,猜不透,方向。 偏殿窗外有年輕挺拔的白影,那是剛跨過長樂宮宮門的皇甫軒。 棋局(八) 天朔十年,九月二十,長樂宮,梅林中,暖陽和風。 盛秋,梅花未開,尚有深葉。 一張黃玉棋盤。暗紅,亮白,瑪瑙棋子。 幾盞菊花茶。潮潤的雛菊泡開在白瓷清水中。 眾人,或站,或立,圍在青石桌旁。 猜先,皇甫朔贏。 皇甫朔平和夾起黑子,直取天元。 出乎意料的開局,我隨後貼上一子,手很穩。 真妃些許不安地坐在一旁,盯著棋局。 棋勢膠著,交錯領先。 我全神貫注,不理外物,只想一心贏得棋局。直到,對面皇甫朔身後的執扇宮女突然五指松張,雙目圓睜,張口欲呼,可喉嚨卻好像被死死掐住,只能發出呃呃幾聲低喚。 落在空中孔雀團扇的炫豔色彩,驚了我的眼。 我隨即將視線從棋盤移開,盯住了下墜的團扇。 眼見便要鏗鏘落地。皇甫朔忽地左手成爪,左肩向後劃上小半圈,臂膀彎曲,虎爪後探,五指緊合,抓住了扇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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