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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飲了一口茶,唇角潤澤後才斜眼瞥著拓跋陽,清聲道:「太子學而不精,怕是遺笑人前了,宋太守你說是嗎?」

  宋知海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下頭,冷汗涔涔。

  拓跋陽臉色青白:「誑語!」

  我放下白瓷茶碗,正視拓跋陽,朗聲道:「你我分侍二君,我西華之臣又何需向你拓跋太子屈膝?」末了又添上一句:「更何況是一個沒有前途的太子?」

  他怒氣盛淩,臉皮青筋暴起。但過了一會兒,便陰下臉,冷道:「怎說?」

  不至於太差,拓跋陽有點兒能耐,壓住怒火而敢於下問。

  我淡道:「你沒看清太子之位,不是沒有前途麼?但凡認為太子乃一個之下萬人之上而飛揚跋扈的都是蠢材,遲早要丟了腦袋!」

  「不示威如何服人心?」他問得懇切。

  我歎道:「一味逞強,是很容易結仇的!」

  「天下間最難做莫過於太子,如果表現太弱,不免讓眾臣詬病無能,如果朝政之事太搶眼,不免遭受皇上猜疑。這太子是否有一日等不及,直接逼宮呢?」

  淡轉眼眸,掃了一眼沉思中的拓跋陽,輕喟:「到底是左右難做……」

  他作揖。箭袖長靴,英武非凡。「請洛相指點一二。」

  「你心中早有計劃,何需再問我呢?」

  「不知這樣做是否正確?」

  「嗯。」我點頭,起身:「太子既已到此,對錯都不重要了,只有事成才是立足拓跋的砝碼!」

  領到到了府衙庫房,命宋知海打開了銀箱。

  十萬兩白銀光芒亮目。

  一路十萬兩讓皇甫朔截取,另一路十萬兩重俊一月前運到平羅。

  拓跋陽瞧了一眼:「洛相,這裡怕只有十萬兩吧?」

  伸手掀開角落裡的厚布,黃金閃閃。這是剛從破弩堡運來的黃金,整整十萬兩。「太子,可以點清後再談。」

  他罷手:「不必了,今夜我會派人來取。一個月後,拓跋鐵騎自會揮軍南下,佯攻邊塞。」

  「太子錯了。」我亦罷手:「是先請太子點清十萬兩,而另外的十萬兩是事成之後在奉給太子。」

  「能看不能拿,不過黃金存在洛相手中,本王也是放心的。」他爽朗一笑,冰藍色的眼珠褶褶光芒,自傲無比。

  「久聞西華最難打交道的便是洛相,此話果然不假。」拓跋陽步出庫房,揮手招隨從囑咐幾聲,轉過頭笑道:「這事談得爽快,今夜本王宴請洛相,以表情誼。」

  「好。」我頷首。與一個陌生人合作,多接觸總是能有所收穫的。

  剛進怡心閣,便有秀麗女子迎上拓跋陽,低聲笑語幾句。

  「洛相請進,今晚寶玉姑娘作陪。」拓跋陽笑說。

  雅間裝飾不錯,我隨意坐下,等著聽曲。傳言,怡心閣的頭牌寶玉歌聲如天籟。

  「烽煙起,亂世臨,負手仰天笑!誰的江山?馬蹄聲狂亂,寒徹疆場無人歸。帝王事,千秋業,只當浮雲看生死,錦繡河山一局棋!」

  鏗鏘有力,竟不似女子胸懷。

  拓跋陽忽地欺身到了竹簾外:「敢問柳四小姐一句,這到底是誰的江山?」

  兵刃相交,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攻向拓跋陽的身影卻很熟悉,是不離她左右的流蘇。

  猛然一怔,不由得站起來,在人群裡上前幾步。

  竹簾緩緩卷起,瑩然如玉,芙蓉含笑,果然是她。

  原來這些時日她成了豔名遠播的寶玉姑娘!

  是否她曾為搏他人一笑而翩翩起舞,為他人一擲千金而宛轉歌喉……

  「可誰是皇上呢?洛相你說呢。」拓跋陽咄咄而問。

  斂住分散的心神,我如往常,微微一笑道:「能坐在龍椅之上的便是皇上,柳四小姐你說呢?」

  她呆呆的,只是木訥地盯著我。柳眉輕顰,墨瞳黯然,只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討要寬慰笑容。

  于之她,於之我,棋局都已混亂。

  我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並肩對拓跋陽笑道:「太子,洛某為你介紹,此乃拙荊。」

  她一笑傾城。

  此後,拓跋陽諸般表情變化。

  侍婢們端上茶水,我一聞,淡淡醉香。茶水裡下了百日醉。回首望向她,她竟喝下。輕抿茶水,叩指一笑。不論是拓跋陽下的迷藥,還是她下的百日醉,這碗茶便陪她一同喝了。

  似乎,也該見一見拓跋的右賢王了。

  第十四章 破陣子

  眼皮沉重,勉強睜開一條縫隙,竟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狹小黑暗的空間內,四周刷著黑漆的木盒子,還在不時的顛簸中。

  猛然一束強光射進,冷風吹入。

  我眯起眼,努力適應著光線,腦子也開始轉動起來。記得,在怡心閣,被林寶兒在茶中下迷藥,擄到了這輛馬車上。

  必須要知道自己將要被帶去哪裡,我深吸一口氣,掙扎著起了半邊身子,右手手肘抵住車底板,撐起微顫的上身,抬起左手,想撩開車簾,一瞧外面的情況。

  眼見手就要碰觸到了簾子,可恰好此時全身力氣像被吸幹一般,軟弱無力,終於支撐不住,人便直直的向後仰到。

  帶著一絲痛楚的低哼響起,聲音沉重,竟是男子。

  我本以為將會重重撞向車底板,不料卻是一個軟綿綿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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