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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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眼前的陰冷空氣,氤氳形成一個模糊人影,漸漸水汽越聚越濃,人影益見清晰,是身著紫蟒官袍的洛謙。 他面無表情,沒有微笑,也無憤怒,只有一雙寒冷的墨眸,冷然銳利地盯著我,然後一言不發轉身離去,僅留下一排整齊的腳印。 我怔住,沒有任何動作,眼睜睜地瞧著他走遠,只從心底感到一陣徹寒。直到全身凍透,我才顫巍巍地拉攏衣襟,一低頭,就瞧見了腳邊金燦燦的黃金簪子,月牙形,豔光四射的碎紅瑪瑙鑲嵌其中,竟是胭脂碎。 不禁驚得我猛抓手臂,陣痛傳來,隨即睜眼清醒。 窗外早已是豔陽高照,流蘇端著一碗湯藥坐在床頭:「病了,喝參湯。」 我爽快起身笑道:「我好著呢,哪裡來得病,只是頭微微有些痛罷了,想是睡得太久的緣故。」披上外衣,下床道:「時辰不早,趕快收拾一下去怡心閣。」 流蘇卻是極不配合,端著參湯擋在我面前:「大夫診脈說,勞累過度,牽引舊疾,微發熱,須服參湯補氣。」 我接過參湯,一飲而盡:「我喝了,也該藥到病除。現在是怡心閣開業的頭幾天,我必須親自到場打點。」 流蘇更為倔強,堵住了我的去路,似乎命令道:「留堡,休息,養病。」 瞧著流蘇毫無畏懼的眼,我便知今日是不可能出堡了,不免歎氣:「好吧,我不去怡心閣了,但流蘇你要去給玉娘傳幾句話。告訴她,以後都不要讓賈寶玉在大廳登臺,只在雅閣表演,並且每晚只陪一位客人,同時價格不降,二百五十兩一個子都不能少。還有其他的姑娘都翻倍地漲價錢,酒水也一律往上漲。」 流蘇聽得搖頭不止,我輕笑道:「這一行越貴越有人肯花銀子,有錢的爺們拼得就是一個面子,姑娘要價便宜了,他們反而還瞧不上眼。」 流蘇點頭,轉身掠離。 我也去了撐著我的精神支柱,身子一軟,便躺回床上昏昏睡著。 眨眼十五日過,怡心閣早已盛名西華,一躍成為涼州風月樓之冠,一時間賓客從雲,銀錢廣進。 閣內後院小房裡,我撥弄算盤,一條一條地逐查賬目,三千兩的數目一個字也不能馬虎。 「流蘇,換碗熱茶。」記下昨日進賬的最後一筆銀子,我放下筆,抬頭一望,天已然黑了。「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公子!前院出事了!」玉娘身邊的小丫鬟驚呼著闖入。 流蘇端著茶,瞪了小丫鬟一眼:「安靜點!」 小丫鬟縮肩忙往後退了幾步。 「什麼事?」我問道。 「甯國侯二公子在寶玉姑娘的雅閣裡撒潑,說是今晚寶玉姑娘不陪他過夜,便砸了怡心閣,玉娘勸不住,將我請公子過去!」 到了雅間外,並未見到混亂,屋裡反而是飄出小曲。 玉娘歎道:「這個二公子一直仗著甯國侯跋扈平羅,前些天到酒樓裡吃喝,一個菜不滿意,就砸了酒樓招牌,到現在酒樓掌櫃還躺在床上。唉,寶玉姑娘正在哄著呢,也不知行不行?」 仗勢也要有個度!我冷笑環顧四周,攔住了端酒水的丫鬟:「等一下,加點東西!」從袖中取了瓷瓶,加了點粉末進酒。「好了,進去後,悄悄地告訴寶玉姑娘這酒不能喝。」小丫鬟驚懼地望了我一眼,沒敢移動一步。我淡笑:「放心,一切由我負責!」小丫鬟遲疑片刻,還是進了雅間。 玉娘亦是驚恐:「公子,可是要害人?」 「只是迷藥而已!」我掂了掂瓷瓶,沒想到霜鈴給我的百日醉竟用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片刻,寶玉嫋娜走出雅間,無半分慌亂。「他暈了。」 「流蘇,搜了他身上的銀子,入到賬裡。」我將瓷瓶放回袖內,笑道:「補齊了三千兩,我明日也就不用來了。」 幽幽燈光下,賈寶玉笑得有些虛假。 第二日,在百草居我頗悠閒地記完最後一筆賬,撂下毛筆,吹幹墨蹟,小心翼翼地合上賬薄。捧上它,彎曲穿過小徑,邁入柳雲書房。看見柳雲尚鋪在書桌打盹,便銀鈴輕笑,一把將賬薄擲於桌上,直震得柳雲髮絲浮動。 柳雲睡眼惺忪:「柳兒妹妹,早啊。」 我指著賬薄,刻意板起臉,悶聲道:「雲表哥,好生的愜意!扶柳也趁著讓雲表哥忙碌一陣。」 柳雲臉色一驚,隨即慌忙抓起筆,寫寫畫畫不停,嘴裡還念念有詞:「我最近很忙啊,實在是沒空幫忙。」 我狡黠一笑,柔言:「扶柳不請雲表哥相助,只是讓雲表哥遵循諾言。」 「這是怡心閣的賬薄,各項賬已算明瞭。至開張十五日來,除去成本費用,淨賺三千零五兩。」 「現請雲表哥點收,另外算清之後,雲表哥就可以開始調集十萬兩,扶柳還等著急用呢。」 柳雲垮下臉龐,擠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笑容:「柳兒妹妹何必心急,離我們約定的一月期限,還有好幾天呢!就讓我多玩三兩日,調動十萬兩可煩著呢!」 無視柳雲一貫裝可憐的苦肉計伎倆,我笑得事不關己,繼續柔聲道:「望雲表哥君子一諾,兩月過後,扶柳能在此處提取十萬兩白銀!」 我步子輕快,離開書房,身後悲慘叫聲沖天而起。 不加會意,我徑直拉起流蘇的手:「流蘇,我們回去吧。我開始想念院後那池塘旁又疏又黃的竹子了。」 三月的西北偏城,有了暖洋洋的陽光,透出春天的明媚。 只是聞名天下的破弩堡,進來容易出去太難。我瞧著堵在堡門的雪君以及一臉極不情願的龍傲天,淺淺笑起,看來我今日是要上演過五關斬六將,剛甩脫柳雲,就要面對雪君。 叫流蘇去備馬車,我獨自上前走到堡門,會陣堡主夫婦二人。 我還沒任何表示,雪君丫頭就已先流下兩顆豆大的淚珠,然後手緊緊地拽住我的衣袖,最終整個人索性完全撲上我的身,鼻涕眼淚一把地直往我衣裳上蹭。 雪君的先發制人倒弄得我不知該如何辦,無奈只能輕撫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的,我回平羅城而已嘛,我們還是很近的。」 雪君鬆開我,撇著嘴,一抹眼淚道:「誰說是為這哭了,我是傷心你走了,我以後再也玩不贏二哥了。」 立即我僵住,敢情是為了這原因,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你一天到晚都和我在一起,某人會非常不高興的。所以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我回去。」 這一個月來,雪君一直粘著我,龍傲天瞧我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冷鬱,想必是將被雪君忽視的怨恨全放入了瞪我的駭人眼光之中。 雪君回頭,嬌俏地等了一眼龍傲天:「他敢!」 望著龍傲天越發鐵青的臉,我忙笑道:「我不敢!」隨後抱拳:「多謝堡主一月的多方照顧,扶柳感激在心,今日將名樓怡心閣正是還交,望破弩堡財源廣進。」言外之意,就是我雖在破弩堡吵鬧一月,但是為你破弩堡栽培了一棵搖錢樹--怡心閣,我們也就算兩不相欠了。 龍傲天微頷首,便拉著雪君回堡。 淡金的陽光中,我遙遙望著他們依偎的背影,突然覺得幸福的味道溢滿周身,不由得深呼一口氣,純淨笑起,是時候回去了! 馬車走得不快,可以說是有些慢了,慢得我能將窗外路邊的風景細細品味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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