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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香綃,攔住他!」

  高英一聲令下,香綃立刻上前,將元昌雙手反剪,死死制住。元昌萬般不甘,可畢竟還是孩子,怎麼可能抵過香綃的力氣,因此,縱使極力掙扎,還是沒法掙脫,只能大聲叫駡道:「你這不要臉的賤女人,居然敢冒犯太子,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厲害!讓你不得好死!」

  刺耳的聲音鑽進高英的耳朵,她的臉色隨之變得更加難看,提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如今是越來越過分了,身為太子,怎麼能口出污言穢語,是誰教你的!」

  奶娘在人群中,已經嚇得快要暈過去了。

  然而,元昌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甚至嘲諷地揚起唇角:「對於污穢的女人,不用污言穢語用什麼?」

  高英這下子是真的動怒了,渾身氣得瑟瑟發抖,沖著旁人吼道:「還不帶太子回寢宮!加派人手看緊他,不許他邁出宮門一步!」

  等到眾人架著太子走遠了,四周安靜下來,她也一臉鐵青地坐在長廊上。

  回想起太子自入中宮以來的種種態度,種種言語,她狠狠地咬下嘴唇,眼睛裡簡直快要噴出火來。

  一旁的香綃望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道:「娘娘,依我看,太子殿下怕是很難馴服,他的心,早就被那女人給攝走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頃刻間落在她的臉上,白皙的臉頰很快浮起五個鮮紅的手掌印。

  「你還有臉說!當初,不就是你勸本宮把他拉攏到身邊的?!結果費了那麼多周折,好不容易把他弄過來,又千哄萬哄,連對自己親生女兒都沒那麼上心,可是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小渾蛋根本不識時務!」高英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香綃捂著臉,委屈得淚如雨下:「娘娘,要怪就怪那只狐狸精太會迷惑人了,不僅皇上被她迷得團團轉,就連太子殿下也失了心智。」

  聽到這話,高英的眼神又是一黯,嘴唇抿得緊緊的,卻像有無盡的話壓抑在喉口。

  香綃頓了頓,又壯著膽說:「娘娘,奴婢想要跟您說的也正是這點,那孩子的心根本不在我們這裡,即便我們耗盡心力將他撫養長大,他一旦登上皇位,肯定還會回到那狐狸精的身邊,與其這樣,不如——」

  「不如將他除掉?」高英的心臟驟然抽緊。

  香綃點了點頭:「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另外,奴婢還有一計!」

  「有話快說!」高英輕輕轉動插滿珠翠的頭,將深沉的目光拋向園子裡滿地的落花。

  香綃望瞭望四周,見寂靜無人,才緩緩說道:「娘娘,那女人明年春天就要臨盆了,奴婢買通了御醫,他們說照脈象來看,極有可能是個男胎!」

  「什麼?!」高英一下子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香綃趕緊按住她的手:「娘娘別激動,倘若這事是真的,那就是上蒼送給咱們的好機會!」

  「此話怎講?」高英睨視著她。

  香綃整頓思緒,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倘若我們順利除掉元昌,而那女人又剛好誕下男胎,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她的兒子必定會被立為太子,這樣一來,就有了名正言順除去她的藉口!依照大魏祖制,凡為儲君之母當被賜死!只要她一死,貴為皇后的您肯定會被擇為太子的養母,這樣我們可以從小撫養這孩子,讓他和咱們一條心,等他將來登基之後,您就是大魏至高無上的皇太后!」

  「說得不錯……」隨著香綃的話,高英的臉色漸漸趨於緩和。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祖制……大魏的祖制!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要了那女人的性命。大魏自道武帝開始,就效仿漢武帝誅殺鉤弋夫人,凡是太子的生母即被賜死。想當年,先皇孝文帝的愛妃林氏,生拓跋恂,立為太子,林氏依祖制將被賜死。孝文帝痛心于生母死于斯,愛妃又將死於斯,也曾有過不忍,還百般懇求掌權的馮太后,要求不襲舊法,但也被太后嚴厲拒絕。可以說,大魏開朝至今,還沒有一位太子的生母能逃脫此難!

  放眼當下,哪怕皇上再迷戀胡充華,也不可能為了她違背祖制,否則群臣不容,宗室不容,國法不容!

  歷來英明理智的他,恐怕也不會為了情欲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想到這裡,她的唇角微微有了一點笑容。

  隔了片刻,她將目光拋向長廊的盡頭,也正是元昌寢宮的方向,緩緩道:「只是那孩子,要怎麼對付他呢?」

  香綃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低聲說:「娘娘請放心,會有機會的,一定會有的……」

  漸漸地,長廊外的天色又變了,漆黑的烏雲,大片大片地從宮牆上掠過。

  三

  苦等的機會終於在這個冬天來臨了。

  剛過完冬至,邊朔就傳來不好的消息,由於缺乏足夠的禦寒衣物和補給,六鎮之一的沃野鎮爆發了搶糧的暴動,儘管事後就被及時平息,可是看似平靜下的暗潮湧動還是令皇帝元恪擔憂不已。最終,他決定親自前往六鎮撫軍,如此一來,太子年幼,朝中能做主的也就是高皇后和她的叔父高肇。

  那一日,漫天大雪狂亂地飛舞著,慢慢地給莊嚴的禁宮披上了一層潔白的顏色。

  中宮的暖閣內,火盆暖暖地燃燒著,高英穿著一襲高貴紫貂錦襖坐在榻邊,伸出如水蔥般的十指,悠然地烤著火。

  就在這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穿著厚襖的香綃抖了抖肩頭的雪,飛快地走了進來。

  「太子那邊,侍候得怎樣了?」高英頭也未抬一下,自顧望著純金火盆裡跳躍的火苗。

  香綃眉飛色舞地回答道:「娘娘就請放心吧,火盆給端走了,鵝絨被也換成了薄被,門窗更是大開著,熬不過一個晚上,他肯定要病倒的!」

  高英笑了笑,眉眼之間有無盡的暢意:「等了這麼久,總算出了本宮心中一口惡氣!」

  香綃也跟著笑了起來:「娘娘,奴婢不是早就說過,咱們一定會找到機會的!」

  高英冷哼一聲,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道:「那小渾蛋不是口口聲聲稱,只有他母后才是大魏真正的皇后嗎?眼下,本宮就讓他看看,到底誰才是這大魏的後宮之主!」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臉上轉而露出一種意味不明的表情。

  「御醫那邊,也都安排好了嗎?」她壓低聲音問。

  香綃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含頷道:「都安排好了,娘娘請放心!」

  與此同時,相距不遠的另一座寢殿,卻是全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屋子裡黑黑的,寒得刺骨,如同冰窟。

  元昌只穿著一件單衣,身上裹著薄被,蜷縮在床榻的角落,凍得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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