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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下一刻,他當即罷朝,甩開袖子急急奔出大殿,上了龍輦,一陣疾風似的朝承香殿趕去。

  這個時候的她,絕對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二

  當元恪沖進寢殿,看見躺在榻上渾身傷痕累累,連白皙的臉龐都被劃出好幾道血痕的仙真時,有種切膚之痛從血液裡生了出來。

  此刻,一群御醫正包圍著她,有的用鑷子幫她夾出陷進肉裡的花刺,有的忙著處理傷口和上藥,還有的在為她把脈……以至於她完全沒有發現悄然現身的皇上,只是低著頭,神情微微地有些恍惚。

  倒是佇立在一旁的元昌,一轉頭發現了父親,原本就有些異樣的神情顯得更加驚恐。

  元恪一步步地朝榻邊走去。

  接下來,站在最外面的一名御醫也發現了皇上,立刻一臉恭謹地跪在地上:「微臣叩見皇上!」

  接著,一張張臉全都轉了過來,地上跪成一片。

  倚坐在榻上的仙真也受到驚動,急急就要起身行禮,卻被元恪一手按住,皺眉沉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仙真頓了一下,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半天才回答:「是……臣妾……臣妾自己不小心……在花園裡跌倒了……」

  元恪的眼光是何等犀利,只消一眼便看出其中必有內情,不過眼下他更關切的是仙真的身體,尤其是她腹中的胎兒。沒等仙真說完,他就望著身邊的御醫問:「胡充華的身體是否有恙?」

  為首的御醫趕緊回話道:「啟稟皇上,充華娘娘受的是皮外傷,只要拔出花刺,再敷藥休養,最多半月,應該也就無恙了。」

  聽到這話,元恪稍稍舒了口氣,臉上心疼的表情卻未減分毫,他坐下輕輕握住仙真的手,直直凝視著她:「真的是你自己不小心跌傷的?」

  仙真避過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你可要說實話!」元恪加重了語氣。

  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後的元昌明顯打了一個激靈。

  仙真悄悄瞥了元昌一眼,低下頭說:「臣妾說的都是實話,更何況只是受點小傷,沒什麼大礙,皇上也就不要計較了吧。」

  元恪臉色一沉,驀地一下就從榻上站起來,厲聲道:「今天受的是小傷,不擔保明天不會出大事!你如今有孕在身,必須一千一萬個小心仔細,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沉靜下來,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元恪又瞥了隨侍在旁的青蓮,居高臨下地問:「青蓮,你一直跟在充華娘娘身邊,你告訴朕,充華娘娘真的是自己跌傷的嗎?」

  青蓮嚇得瑟瑟發抖,撲通一聲跪下,說話聲結結巴巴的:「奴婢……奴婢不知……」

  元恪冷哼一聲:「你若真的不知,就是失職,朕要重重罰你!」

  「皇上饒命!」青蓮顫抖得更厲害了,額頭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若想饒命,就給朕說實話!」元恪步步緊逼,「別自作聰明,打量著朕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這點把戲,最多也就能哄哄自個兒。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欺君之罪?不知道的話,朕這就打發人告訴你!」

  青蓮的腦中一片空白,耳邊轟轟作響,她見識過皇上的厲害,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只能顫聲道:「是太子殿下在花叢裡見到一隻五色彩蝶,就讓娘娘給他去捉,結果花叢太密,娘娘又跑得太急,一不小心,腳下就給絆住了,然後……」

  「元昌!」沒等青蓮說完,元恪的怒火就已經完全爆發開來,這一聲怒吼,嚇得元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這不肖的業障!」

  吼聲繼續回蕩在寢殿的上空。

  「你知不知道充華娘娘懷了身孕?」

  元昌沉默地望著父親,眼神黯然,嘴角翕動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元恪邁開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知不知道,萬一出了什麼閃失,會危及她腹中的生命?」

  元昌還是沒有說話,但是眼神愈加驚恐。

  就在這時,元恪已來到他的面前,眼中冰冷的怒意讓元昌心中一驚,緊接著,啪的一聲脆響,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臉上,伴隨著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元昌的臉頰頃刻便紅了,瘦小的身子也搖晃著跌倒在地上。

  四周一片死寂。

  元昌捂著臉,怔怔地望著父親,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父親如此可怕的模樣,也是第一次挨父親打,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這樣對待他。

  他想說,他並不是故意害仙真跌倒,他只是想要那只蝴蝶,可是話湧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有一道血絲順著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皇上!」仙真驚呼出聲,差點就要撲下榻,卻被元恪一手制住。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元昌,冷冷喝道:「給我滾!往後再做這樣冒失的事情,我還要罰你!」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元昌的眼眶裡滾落,青蓮見狀,趕緊上前抱起他,疾步走向殿外,生怕再次激怒皇上。

  稍後,御醫們也都先後離開,寢殿的大門被輕輕關上,殿內只剩下元恪和仙真兩人。

  望著仙真柔弱的樣子,元恪的眼神一點一點放柔下來,走到榻邊,將她一把攬進懷裡,嘴裡喃喃說:「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傷害到你……無論是誰……」

  就在他懷裡的溫暖傳來的那一瞬間,仙真感到一陣抑制不住的顫抖,全身的力量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攝走,只剩下伴隨著他聲音響起的心跳聲。

  這力量太強大,像海潮,無人可以抵擋。

  她歎了口氣,強忍著渾身的疼痛說:「皇上,元昌畢竟還只是個孩子!」

  元恪輕輕撫過她傾瀉在背上的長髮,聲音卻很堅定:「你腹中懷的,也是我的孩子,對我很重要的孩子!」

  三

  這一晚,沒有月色,濃雲越聚越厚,終於把最後一點星光也完全吞噬,皇宮上下均已熄燈安寢,只有西昭殿裡依然燈燭煌煌,明亮的燭光在屏風、紗帳間搖曳浮動,鎦金香爐裡,燃燒著醒腦的迷迭香。

  元恪身穿白色單衣,外披一件龍紋錦袍,伏在龍案前批著奏章,頭上也沒有戴冠,只是隨意綰著一根青簪,不時晃動的燭光拉長了他翻動奏摺的修長身影,流淌過他專注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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