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乾坤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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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謝謝你了……」楚月一口氣又說了好些感激的話。 青蓮輕輕一笑,問:「帶梳子了嗎?」 楚月先是一怔,隨後一跺腳:「哎呀,出來得急,給忘了!」 青蓮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她額頭一下:「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楚月露出尷尬的笑容,往四周一掃,突然指著鏡臺道:「那邊不是有梳子嗎?」 青蓮板起了臉:「那可是充華娘娘的梳子!」 楚月露出失望的神情,急得不行:「那怎麼辦,不然我趕回去取?」 青蓮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等你回去取來,天也亮了。也罷,也罷!反正現在沒有人看見,我就拿那把梳子幫你梳吧,事後你可對誰也不許說。」 楚月轉憂為喜,一把將她抱住:「你就放心吧!」 就這樣,楚月笑吟吟地端坐到鏡臺前,青蓮則由身後一手捉起她的長髮,另一手拿起了仙真的象牙梳,像織錦的工匠,從頭頂利落地一路梳至發梢。 那一刻,整個世界寂靜得只剩下梳子梳過髮絲的聲響。 也就在那一刻,楚月的身體突然一陣異樣的抽搐。 青蓮心頭一窒:「楚月,你怎麼了?」 楚月僵硬地扭過頭,一臉扭曲地望著她。 瞬間,鮮紅滾熱的液體順著青蓮的手指,一路滑下手肘。 是血…… 青蓮的手指一僵,手中的象牙梳清脆地摔落在地上,碎成兩段,梳子的尖齒,在燭火的照耀下透出無比犀利的寒光。她顧不得去撿,只是瞪大眼睛,怔怔地望著手上流淌的鮮紅血液,臉上是茫然的驚異。 怎麼會有血,怎麼會呢?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慘叫聲,伴隨著楚月越來越蒼白的面容回蕩在宮殿上空。 「你……害我……」楚月從口中斷斷續續地擠出這幾個字。 「不!我沒有,我沒有……」青蓮驚慌失措地大喊。 叫聲驚動了所有的人,就連內殿的仙真也被驚醒。當仙真從寢宮深處沖出來的時候,微白的晨光下,楚月已經倒在鏡臺前,青蓮癱軟在一旁,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臉上凝滿驚恐的神色。不遠處,是摔碎的象牙梳,上面沾染的斑斑血跡是黑色的。 她難以置信地注視著眼前這幅畫面…… 顯然,她再一次死裡逃生! 倘若沒有楚月的意外出現,那麼,梳子上的黑血肯定會是她的。 然而,她的心裡卻沒有半點慶倖,有的,只是深深的絕望。 與此同時,一名宮女跌跌撞撞地從外面沖進來,飛奔到她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娘娘,不……不好了……」 「又出了什麼事?」仙真的心再一次狂跳起來。 「是……萬壽堂……萬壽堂那邊傳來的消息……」宮女拼命喘著氣,也是一臉的驚惶。 「萬壽堂?到底什麼事,你快說!」仙真的眼眸凝重。 「萬壽堂那邊剛剛傳來的消息,月芳女官她投井自盡了!」 此話一出,仙真愕然地瞪大眼睛,身子無法自控地重重一顫,眼前一下子天旋地轉起來。 四 當仙真見到月芳被井水浸泡得發漲煞白,容貌都無從辨認的身體時,她的淚止不住大顆大顆地滴落。這是她最親密的姐妹,她們一起長大,一起入宮,如今一夜之間卻已陰陽相隔,這是何等心痛和絕望啊! 那些曾經美好的往事,伴隨著淚水,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卻又似尖錐一下一下紮在心尖。從此以後,再沒有人可以陪她吃著芙蓉糕,圍在榻上說悄悄話,陪她一道踏青賞花……這落寞的宮牆之內,也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然而,縱然是心痛至極,她卻並不糊塗,有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月芳死得太不同尋常,決不像是單純的自盡,也不像暗地裡的傳聞那樣,是被于皇后的冤魂索命,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 她一定要查出真相。一定要給九泉之下的月芳一個交代。 不過,眼下還有一件更棘手的事等著她,那就是青蓮因為楚月的猝死,已經被關進掖庭的天牢,交由總管太監劉騰審理。回想起那晚他對付小妍的那一幕,不難想像青蓮將會遭遇怎樣的劫難。 一定要先想辦法把青蓮救出來。從萬壽堂裡出來,走在陰影籠罩的長廊上,仙真的腳步幾乎無法站穩,可是她仍強撐著,飄搖地扶著廊柱,一路朝西昭殿趕去。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倒下…… 是的,絕對不能倒下! 哪知等她來到西昭殿,卻被守門的太監給攔了下來。原來,元恪正召集著眾臣議事,宮中規矩嚴明,後宮的嬪妃是絕對不能邁近一步的。 仙真沒有硬闖,也沒有轉身離開,而是靜靜跪到殿門邊的一角,等著議事結束。太監們挨個上前相勸,她也不聽,甚至閉起眼睛,口中喃喃不斷地,像是念起了佛。 漸漸地,隨著日頭升高,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滑落,嬌美的臉龐更是一片蒼白。太監們知道她是皇上的寵妃,始終只敢說些軟話,又說皇上這幾日政務繁忙,這議事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完,勸她先回承香殿候著,皇上一得空兒便去通報。 可仙真就像根本聽不見似的,依然只是跪著。 然而,縱然意志堅定如鐵,嬌弱的身子卻禁不住長時間的苦熬,跪在石地上的膝蓋漸漸從鑽心的疼痛,到徹骨的酸麻,再到全身被抽去力氣似的虛脫,身子如同秋風中搖擺的枯葉,微微顫顫,隨時可能跌倒。 絕對不能倒下!她咬著牙,默默地在心底發出聲音。 一直過了正午,幽深的殿堂裡才傳出一陣響動,接著,就見成群穿著官服的大臣依次從西昭殿裡走了出來,又過了一會兒,裡面傳出話來,宣胡充華覲見! 仙真掙扎著從地上起來,踉踉蹌蹌地進了殿門,來到榻前,再次彎下膝蓋要向元恪見禮。 元恪卻讓人直接把她扶上榻,聲音淡淡地問:「在門口跪得還不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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