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乾坤 | 上頁 下頁


  能夠吟唱出這般純淨音色的嗓子,心底必定也要有足夠純淨的力量支撐,就像他的皇后,雖然稱不上驚豔之美,但是賢惠內斂的氣質卻頗耐人尋味,眼睛裡冰雪般的純淨,可以影響她愛的人一生的歲月。

  元恪相信,也許很多年以後,他會漸漸忘記她的容貌,但是她那雙純淨得能讓人忘卻憂煩的眼睛,卻會一直在他的記憶深處繚繞。

  也是她的存在,讓他相信,這寂寞後宮並非冷血之地,還是有著幾縷溫暖的。

  可如今,連這最後一縷溫暖都已煙消雲散。

  他鄉各異縣,展轉不相見……

  仙真百轉千回的歌聲依然唱著,就如同皇后曾經說過的話那樣在他耳畔回蕩。

  「皇上,您的西昭殿與中宮雖然只隔著幾道宮牆,可是臣妾每當想起皇上的時候,就如同曲子裡唱的那樣,遠隔他鄉,輾轉不得相見……」

  如今,確是不得相見,不是他鄉,而是陰陽兩隔……

  想到這裡,他的手突然一陣透涼,就像手中盛滿烈酒的酒杯這樣涼。

  仙真哪裡知道一首曲子竟引出皇上這麼多心思,她已經完全融入詞曲的意境中,思緒飄飛得很遠,沒承想,剛唱到一半,一陣強烈的壓迫感突然向她襲來,下一秒,自己已經被皇上壓在榻上。而且,在發出驚呼之前,對方的吻已經吞噬了她所有的聲音。

  這是一個霸道的吻,潔白的牙齒緊緊地咬住她的下唇,濕滑的舌尖趁機一路探索下去,沒有溫柔,沒有憐惜,仿佛只是為了證明什麼而進行的佔有。

  仙真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心拼命狂跳著,仿佛隨時可能從她的胸口裡跳出來一樣,想要抵抗,慌亂中又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隨著皇上的吻慢慢下滑,雙手熟練而略帶挑逗地掠過她的雪肌,她越發感到一陣撕裂般的寒意,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起來,難道皇上今夜召見,就是為了……

  她猛然間反應過來,開始拼命掙扎。

  可是這點掙扎對元恪而言又算得了什麼?身為鮮卑族的皇嗣,他們自幼習武,未成年時就已經練就了一副精壯體格,雙臂如有神力,抓著仙真的手腕就像抓著一根葦稈,仙真根本半點也動彈不得。

  又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吻。

  皇上眯著狹長的眼眸,望著她,確切地說,是望著她那雙藍色的眼睛,這雙眼睛就如同一片無底的深湖,讓他的心不停地往下沉,沉入一片深深的黑暗之中。可是他不在乎,他寧願被黑暗佔據靈魂,也不願守著空蕩蕩的軀殼,忍受著高處不勝寒的無邊孤寂。

  人人都說皇帝貴為天子,坐擁天下,可是,他究竟擁有著什麼?除了先帝傳給他的江山、沉重如山的政務,還有鉤心鬥角的後宮,他還剩下什麼?

  想到這裡,他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如孩童般無助地喚了聲:「皇后……」

  「皇上,我不是皇后,我是胡仙真,剛剛被你冊封為女尚書的胡仙真!」

  這句拖著哭腔的喊叫,伴隨著撕扯衣服的聲音,如閃電般劈在他的頭頂,也讓他突然回過神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究竟在做什麼?

  難道是想在她身上找到皇后的影子?找到十年前,那個給予他一生失落和怨恨的影子?

  不,她不是皇后,她也不是……

  想到這,他立刻粗暴地推開她,下了榻,一把扯開紗幔,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深沉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上空:「更衣,擺駕天華宮。」

  龍榻上。

  仙真餘懼未消,攏了攏被撕得不成樣子的衣服,像受驚的小動物般蜷成一團,怔怔地望著皇上漸漸遠去的背影。

  這個孤絕的背影,真的屬於那個帶給她第一次異樣心跳的人嗎?

  驚疑的目光中,她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三

  天華宮,是地位僅次於皇后,位列三夫人之一的高貴嬪的寢宮。

  圓月躍上枝頭。

  高高的宮牆外傳來悠長的梆子聲,「梆——梆——」二更天了。

  位於內殿的浴房內,縹緲的水汽隔著金絲幔帳慢慢地升騰,升到最高處時,又綿軟無力地散開化成淡淡的幽香,浸透房間內每一寸空間。

  浴房最深處安放著一個大木桶,透過紗幔隱約可見露出桶口的一頭柔軟烏髮,和若隱若現的白皙肌膚。

  桶邊,一個身穿著淡粉色宮裙的身影正往桶裡撒入香花,伴隨著花瓣觸及水面的微響,一個幽空的女聲,像一卷慢慢撕裂的綢緞那樣在水面蕩開。

  「你說他今晚單獨召見了剛入宮的女官?」

  撒花的手速度明顯放慢下來。

  「是的,娘娘。酉時進的西昭殿,這會兒恐怕還留在那裡呢!說來也巧,今天上午,她的姑姑,瑤光寺的靜凡法師也被皇上傳詔,這姑姑才剛離開沒多久,侄女也就進宮了!」

  「那女人什麼來歷?」

  「是武始侯胡國珍的千金,據說還是洛陽城第一美人。」

  「我問的是那尼姑。」

  「啊,是她啊……」撒花的宮女連忙說,「她曾經是豔冠洛陽的大美人,原本許配給禦史中尉周大人的公子,沒承想這女人克夫,還沒等到大婚,夫君就得急病死了,她傷心欲絕之下,就去了瑤光寺出家,至今也有十來年了。除了偶爾進宮做些佛事,就只在寺中修行,背景挺單純的。」

  「單純?如果真的單純的話,她的親侄女又是怎麼進宮的?又怎麼會在進宮第一晚,就被皇上點名傳詔?」

  此話一出,宮女香綃連忙低下頭,伏跪在地。

  「娘娘教訓的是,是奴婢大意了!」

  「再給我去查,要細細地查,不許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說完,她便站起身來,頃刻間,透明的水珠從她凸凹有致的胴體上大顆大顆地滾落,在雪白的肌膚上綻放得如此絢麗、如此嫵媚……

  也就在這時,另一名宮女從外邊小跑進來,停步在紗幔前,喘著氣說:「娘娘,西昭殿那邊派人傳過話來,皇上今晚臨幸天華宮,此刻龍輦怕是已過了御花園!」

  站在浴桶邊的香綃,眼底立刻閃過一抹不同尋常的亮色,趕緊上來給高貴嬪更衣。

  「慌什麼!」高貴嬪抬手輕輕撫了撫滴水的鬢角,自信從容地從桶裡邁出來,「去給我拿那套月白色的素紗宮裙來,配飾也要擇最素雅的。」

  香綃等人趕緊照吩咐取來,為她化了雪花妝,看似不施粉黛,實則晶瑩剔透。髮髻上也不戴華貴的鳳釵,只梳了個秀挺的飛燕髻,獨插一根梅花簪子,倒越發顯得杏眼桃腮,如同未出閣的少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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