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八〇


  他悠然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像是早在自己預料之中,嘴角微微含著笑。

  凝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種難以形容的害怕如潮如水,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渾然忘記了一切。

  久戰的宋鵬挫了銳氣,無力再戰,連連後退了幾步,喝令左右擋住肖衡,自己回身便跑。肖衡愈戰愈勇,甚至露出了打殺的歡愉,宋鵬手下也是無心應戰,四散而逃。

  肖衡冷笑,「宋鵬,你逃不了!」

  說完轉身,大步朝著凝月走去。他的眼裡有燦爛光芒,是糅進了愛戀的情砂,此刻深深凝在她的臉上。

  這張臉是另一個人的,可他很清楚的知道,她是凝月。

  他的凝月。

  他說過他們很快會重逢,他們的重逢在刀光劍影裡,在血腥彌漫的戰場上。

  這一生,她勢必與他共舞。

  此時凝月的眼光定格在肖焜的身上,肖焜的嘴似乎動了動,在他的身後,船艙內陰暗的角落處,一支箭無聲的穿過江面,閃電般飛向肖衡。

  「不——」

  一聲驚呼穿刺凝月的喉管,她呆呆地看著肖衡,而肖衡似乎也呆住了,他滯在那裡,緩緩地轉過身去。

  利劍穿透他的背心,鮮血染紅戰袍。

  肖衡看見了肖焜,肖焜面色如常,他的眼光沾著烈日的顏色。嘴角似有微無的挑起。沒人注意暗箭來自何方,就如沒有人會知道肖焜儒雅的背後藏著多少致命的殺氣。

  「衡弟。」他總是這樣叫著自己的親弟弟,謙和的,寵溺的。

  他們血濃於水,相濡以沫。

  肖衡的唇片抖了抖,回身踉蹌著走向凝月。凝月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搖晃,他費力地伸出手,他們被命運之神定在一步之遙,近的伸手可以觸摸,卻是天涯之隔。

  終於,他搖晃的身子支持不住,人後仰著,墜入波濤滾滾的大江。

  那一刻,太陽黯淡了光華,天地間忽然變得安靜。凝月的耳際仿佛有清越的鳥鳴,從她的魂魄深處穿行而過,悠悠傳向天際……

  「肖衡——」

  她撕心裂肺地嘶喊一聲,徒勞的掙扎了幾下,最終失去了知覺。

  肖焜鎮定自若地上了大船,長袖一揮,隨船的宿衛團團圍住了船艙,一陣刀劍交輝,走投無路的宋鵬被逼進了艙內。肖焜負手進入艙內,看了看宋鵬狼狽的樣子,無聲的笑了笑。

  宋鵬沉沉的喘著粗氣,以挫敗的口吻說道:「肖焜,原來你比誰都歹毒,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宋爺,你就是那只螳螂,早晚會被吃掉。」肖焜淡淡的糾正。

  「肖衡殺到京城,我就知道是你通風報信!」宋鵬不甘心罵道,「你答應弑君殺弟後,給冷氏半壁江山,純屬放屁!」

  肖焜笑道:「弑君殺弟?宋爺差也。如果我父皇、弟弟都死了,天下呼為蹊蹺,就算我當了皇帝,也是人神共憤的君王。更何況,你只想要半壁江山嗎?我與宋爺暗裡來往,利害為本,宋爺興兵助我一臂之力,下一步又要吞滅誰了?」

  「你……好奸猾的安定王,算我被你年輕迷惑,輕視了你!」

  「我也是一則為公,一則為私。」肖焜大笑,「為翼國江山,怎好容你冷氏興兵謀反?為私人計,朝中有肖衡,這儲君的位子怕是輪不到我了。」

  肖焜笑著笑著,笑意淡了,一道陰霾沉在臉上,「我這樣不厭其煩地告訴你,是想讓你死個明白,來人!」他一揮手,眾宿衛蜂擁而上。

  宋鵬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抬手一揭,面皮悠然而落,眾人都驚愕的看他。

  庚爺慘烈的面容。

  肖焜大怒,「宋鵬呢?」

  庚爺哈哈笑著,嘲諷道:「肖焜,宋爺早就料到你這傢伙心術不正!果真如此!你就是殺了我,你也找不到宋爺的!」

  「殺了他!」肖焜怒吼。

  眾宿衛圍上去一陣瘋狂的橫劈豎砍,庚爺的狂笑聲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失了。

  江風起蕩,掠過岸邊蘆葦,風裡飄散著濃稠的血腥氣味。已經是斜陽了,近晚的一抹余暉孤冷地映著馥江,血色染紅半江水,到處是殘櫓斷木,浮屍碎袍……

  一隻江鷗踏浪而來,停棲在帆船上。它驚惶不安地張望了幾下,振起翅膀重新飛了起來。浩渺的長空傳來淒厲的叫聲,漸泣漸遠。

  第七卷江山萬里情

  夏夜的慶陵王府,因離皇宮距離遠,向來清寂。

  今晚的月亮躲到雲層裡去了,芙蓉洲畔的蟲兒有氣無力地叫著。夜來一陣風,催得桐花輕灑如雨。

  一陣陣馬蹄輕巧地敲打青石步道,守護府門的侍衛趕忙前去迎接,馬車停了,肖焜慢慢走了下來。麥色的肌膚,全新的休閒錦袍,夜燈下隱隱泛著藍光。他步履沉重地走著,像個受了重創的王爺,誰都看見了他哀痛的背影。

  他抬眼看見了慶陵王妃寢宮,便在斑駁的樹影下微微放慢了腳步,他走得悄無聲息,他看見她了。

  凝月安安靜靜地坐在臺階上,遠遠玉樹瓊枝的斜影橫過院牆,天空中有簌簌的聲響,原是樹葉落了。她一片片地撿著,旁邊漸漸成了堆,她依然不知疲倦地撿著,肖焜的到來似乎與她無關。

  「派人撈了大半天,還是找不到衡弟。你知道馥江水深浪急,那裡還有水草和淤泥,人沉進水裡,大概真的陷下去了。」

  肖焜的聲音平和而低緩,像穿牆而過的夜風。凝月泥塑似的,仿佛沒聽見,唯有眼裡有淒厲掠過。好半晌,她的唇邊彎曲成一抹譏誚的笑,說道:「他死了,你一定很高興。」

  院子裡一下子靜了,遠處更鼓催得夜色深深,穿堂風刮得花亂舞,滿地狼藉。凝月的衣袂飄飛,映在肖焜眼裡的,是一抹蕭索無助的倩影。

  他並不生氣,柔聲道:「我和衡弟畢竟同父同母生,我能高興嗎?可我必須這樣做。皇室爭權歷代就有,骨肉相殘,你死我活。雪玫,請你理解。」

  「我不是雪玫,安定王爺,我叫冷凝月。」她死死地摸住雙拳,因為激憤,聲音有了顫抖。

  他笑了笑,自始至終沒有一絲高揚的姿態,「你的真實身份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沒想到宋鵬還有如此伎倆。你是冷凝月沒錯,可我更喜歡叫你雪玫。」

  「於是你利用了我對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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