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六二


  走向府門的青石道,回頭凝眸慶陵王妃的寢宮,殷雪攻的玉影猶如一株濃豔的石榴,她揮了揮手,心裡隱隱約約有著難以描述的妒意。

  寂寞的殷雪玫從此不再寂寞,陪在身邊的是一個英武多情的男子,和她柔情蜜意,恩恩愛愛。

  這世間,多的是風裡來雨裡去的萍水之緣,自己與他狹路相遇,再多百折千回,終歸是要擦肩而過的啊!

  宋鵬府門外面的石獅子依然張牙舞爪,凝月報了號後坦然地進去,走了一段路終於到達客廳,客廳的大門開著,滿眼是孤冷的透光漆的顏色。抬腳邁進高高的門檻,她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長,裙裾牽動繡鞋的沙沙聲在空蕩的廳堂內清晰地響動。

  晌午的天氣又增加了溫度,而闊大的客廳裡,依然有寒氣迎面襲來,就像傲然站立兩旁的宿衛,從表情到眼神都是冰冷的。而宋鵬就悠然坐在正上方,陰鷙的眼光盯著她,唇角抽起一絲幾近於無的冷笑。

  「我知道你會來。」

  「我當然會來。」話音剛落,連凝月自己都驚詫聲音的平靜,她看慣了宋鵬平日陰冷的表情,她不再懼怕他了,知道他如果朝她大發雷霆,她也不會懼怕他了,「我來還你一樣東西。」

  她掏出那片面皮,很小心地放在宋鵬旁邊的茶案上,然後,含著一縷淡笑,向宋鵬盈盈施禮,「非常感謝宋先生這一年來的恩情,戲終歸是要演完的,該是我走的時候了。宋先生,我只是一介草民,對政事不感興趣,宋先生也會信守承諾,是吧?」

  「你這樣走了,不覺得遺憾?」宋鵬冷冷一笑,帶了幾分戲謔。

  凝月搖搖頭,從容地從宋鵬面前走過,她走得灑脫,薄紗的裙擺撩動,隨風飄揚。

  宋鵬眼望著凝月漸漸遠去的身影,臉色愈來愈陰沉,咬牙暗罵了一句。

  後面的庚爺湊過來,輕聲問:「老爺,冷凝月可是知道我們一些事的,要不要……」他做了個截殺的手勢。

  宋鵬擺了擺手,拾起案上的面皮,一道冷鷙隱在陰翳下,「這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一旦消失,勢必完全暴露咱們。哼,冷凝月,戲還沒演完呢。」

  暮色再次籠罩大地,最後一線夕陽隱在天際。

  華燈輝煌,遮住了從西邊冉冉升起的月亮,清空無塵,夜風徐徐吹送,肖衡站在王府門口,看王府內點點燈光閃爍,幾隻烏鵲正向南飛。

  腳站得酸了,手中的馬韁握得發熱,可他想進去又遲遲不敢進去。

  最後,他還是下了決心跨過富麗堂皇的府門,但見星星的亮點驟然在眼前鋪散開來。暮色裡,整個王府寂靜,只聞得宮人前來迎接的腳步聲。肖衡將馬韁交到宮人手中,眼望著慶陵王妃寢殿的方向,想問卻不敢問,雙腳不聽使喚地向前走。

  遠遠看見女子纖弱的身影,素色的綠羅裙在燈下猶如這春天亭亭玉立的蓓蕾,她朝著他含羞而笑,腰間的絲帶迎風飄飛。肖衡心一顫,一時甘甜辛酸交織纏繞,周身血液沸騰,他有了想哭的感覺。

  她在,她沒走。

  她緩緩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扶住她的肩胛,微笑,心裡湧起甜蜜。他想讓她知道,今生今世,他不要她為他傾國傾城,只想在每天清晨為她摘一朵牡丹,插在她的鬢間。

  她在他柔情的目光下,羞怯地垂下眼簾,因為內心的激動,片片嫣紅在眼圈周圍緩慢暈開,睫毛像蝶翼微微顫動,一顆淚無聲地掉落。

  他的手指小心地劃過她的眼簾,聲音放得十分輕緩,「別哭……」

  說是不哭,他的眼裡難以抑制地閃爍著水光,亮如星辰。他彎身將她抱起來,她安靜地蜷縮在她的懷中,隔著點點碎碎的淚花,她的唇角漾著笑,幸福的笑。

  慶陵王妃的寢殿內,櫥櫃上、桌椅上都覆蓋紅色的織錦,就連紫檀床榻上也是紅色鴛鴦戲水的錦被,細密精緻豪華的裝飾,連龍鳳蠟燭都是紅色的光暈,一切佈置得猶如新房一般。

  肖衡將懷裡的女子輕放在床榻上,慢慢地壓下身,手指在她腰間滑動著,火熱的唇在她的頸前肌膚上舔摩,慢慢往上,最後覆蓋在她的唇片上。

  他夢囈般的聲音,「把那東西揭掉好嗎?」

  她身子僵住了,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只睜著茫然的眼,望著已經迷醉了的肖衡。

  肖衡的動作並沒停止,他的舌頭更深地探入她的唇間,在裡面糾結纏繞著……驀地,他抬起了眼,幽暗深沉的眼睛裡面射出異樣的光芒,「你……不是!」

  簡短的幾個字,就像當頭炸開道道雷電,擊打得殷雪玫一陣暈眩,她狼狽地看著他,露出淒厲的神色,「王爺……」

  肖衡站了起來,驚慌失措地環顧四周,只覺得漫天滿眼一層血霧,隱約中凝月眼中冷酷的笑意,化為無數流光碎影,在他赤紅的眼裡漸漸模糊。他大叫一聲,長袖碰倒了燭臺,龍鳳花燭摔落在地面上,蠟油如殷雪玫臉上滾滾而出的一汪淚珠,凝了一地殘紅。

  他失魄地向王府門口飛奔,夜色暗淡,清光冷月,周圍寂靜若死。

  「啊——」

  夜風吹動樹葉,一記撕心裂肪的嘶吼,絕望,悲淒。

  那個春天的溫暖的夜裡,一輛馬車過了京城的南門,朝著南方悠悠而去。

  凝月從裡面掀簾向外望,滿天星光燦爛,空氣中仿佛嗅到一絲清淡優雅的花香。她淡淡地笑了,繁花離她而去,或許以後她要繼續過她清貧無奇的日子,她也不會感覺淒涼,心裡只有永遠永遠的春。

  再見,肖衡。

  春耕時分的稽陽城是熱鬧的。

  稽陽曆代是天下商旅的淵藪,雖是清晨,官道上已經是車馬行人紛紜交錯了。耕田的農人拉著牛車赳赳硬氣地走著,還有祭拜穀神而去的,周圍洋溢出一片繁忙興旺。官道兩旁林木參天,一條小河從城中流過,岸邊清幽無比,原是人們春日踏青的好去處,自然也是旅人歇腳的常點了。

  目下正當裡外車馬流水般出入,蔥郁的草木隱沒在淡淡晨霧之中,費嫂已經站了許久,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來了多少次,每次都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來往的行人,生怕疏漏了自己要找尋的人。

  霧散了,官道上閒散的行人開始稀少,費嫂沮喪地歎口氣,感覺自己一天到晚盲目地尋找終究不是辦法,手頭也拮据起來,如此下去,恐怕自己快淪落街頭了。她決定先回驛館歇息一會兒,再順著稽陽城偏僻的地方找找。

  這日神差鬼使的,她競往靠近城角的貧民窟找去。一路慢慢地走,腳下的道路愈走愈熟悉,她惶惑不安地環視周圍,感覺自己哪裡見過一般。

  一隻咬了幾口的大野果子滾到了她的腳下,她停止了腳步,正看見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女孩朝這邊跑來,那孩子蓬頭垢面的,拖著鼻涕,一雙眼睛怯生生地看她。費嫂心下一動,彎下身子拾起野果子,用絹帕擦了擦,笑著問那孩子的姓名。不遠處跑來一個年輕的婦人,—手抱著更小的孩子,朝那女孩大聲叱責著。那女孩從費嫂手裡抓過野果子,飛快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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