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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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帛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的手中,她真的踏實了。自己不想做什麼百毒不侵的九魔仙子,傾世容顏與她何干?她還是做那個普普通通的龔穿針,守在他的身邊,心無旁騖的,足矣。 他在後面環住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的頭髮,雙手緩緩在她的腰間摩挲:「圍在你腰上,我還嫌麻煩呢……這樣才方便。」她仰起頭,輕輕靠在他的身上,搖曳的燭光映照一對重疊交錯的人影。 餘下的時日,肖彥不在王府。穿針開始去娘家請慶洛教她識讀詩書,慶洛明年可以參加朝廷殿試,她借此還可以督促他用功。 那塊玉帛靜靜地放在她的櫥櫃裡,曾經暗地面朝大銅鏡將玉帛纏在自己的腰間,除了清涼而潤滑的感覺,沒什麼特別之處。腰圍倒漲了兩寸,看起來臃腫不堪,想著冷霜兒大概不想壞了婀娜的姿態,才棄之不用?自己也覺彆扭,撤了收起來。 開齋日又一次來的時候,她在裕仁街旁的寺廟裡,等到了南宮老夫人。 天色暖和,滿城繁華,沿街飄散著陳年花雕的香氣。南宮老夫人的鬢邊插著鸞鳳步搖,依然風韻卓絕,雍容華貴。 她將用青布包得嚴實的玉帛交到老夫人手中,慎重的,仿若放下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 老夫人的眼睛專注地定在手中的玉帛上,穿針發現,老夫人的雙手在無意識地顫抖,嘴裡喃喃著:「穿針……傻孩子。」 穿針微笑,心裡湧起甜蜜的親切。那個靜竇寺的春日,他淡淡地望過來,那一刻,她看見滿眼的飛花在抖落……只緣感君一回顧,她感謝他。現在她要的,只是一個可供回憶的人,有一個,便足夠。 她走了,聽不清後面的老夫人在絮絮的自言自語。她走得不快,卻很穩,。 他的家人,連他自己,從此安心無恨。她只能做到這裡,不負於他。 她又去了龔府,娘將嬰孩冬天用的黃棉襖都趕制好了。穿針笑起來:「線兒的肚子才六個多月呢,看娘急的。等孩子生下來趕制,也不遲。」 龔母面色有點肅然,教導穿針:「但凡女人生產期一到,娘家就派舅老爺抬了做好的小衣服催生去,這衣服越多,扔得越厚實,滾到產婆娘旁邊,大胖小子便出來了。」 慶洛聽了笑得直嚷肚子疼,穿針與龔母開懷而笑,滿屋子都是笑聲。 這時,傭人從天井方向跑進來:「娘娘,老夫人,宮裡來人了!」 穿針吃驚,連忙扶了龔母出屋,天井裡,一宮裡的嬤嬤朝著她們行了禮:「啟稟瑉妃娘娘,蕊嬪突然見紅,嚷嚷著要見你們。皇后允了,馬車候在外頭呢。」 龔母臉色大變,手腳發起抖來:「見紅……怎麼會呢?老天爺呀!」 穿針鎮定下來,安慰龔母:「線兒不會有事的,宮裡有最好的御醫,娘,我們一起去宮裡。」 龔母已經控制不住地哭起來。 在裡堂閉目養神的龔父也跑了出來,跺腳道:「哭有什麼用,快去啊!」 因只允許女眷進入,穿針帶了龔母直奔皇宮。進得宮裡,步輦抬著她們快走,龔母一心記掛著引線,惶惶然地面對著連綿不斷的殿廡樓閣,嘮叨著:「針兒,怎麼還沒到呢?這皇宮,路又長,走都走不完,線兒有事,叫個御醫費時辰…….」 引線的瑤華宮就在前面,穿針扶著龔母剛進院門,就聽見殿內一陣陣淒慘的叫聲。龔母聽出是引線的聲音,兩眼發黑,頓時癱倒在地。 「線兒啊——」龔母哀號出聲。待在殿外的嬤嬤、宮女見是瑉妃,慌忙將龔母扶去坐定,穿針直往裡面闖,簾外的兩名宮女急忙將她攔住了。 「娘娘,使不得,接生婆也在裡面。皇后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穿針急得五內俱焚,直喚著線兒。裡面的引線停止了淒叫,痛苦地呻吟著,用近似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憤恨地吼道:「他們要殺我的孩子,姐,他們要殺我的孩子……」那吼聲鐘鼓般敲擊著穿針的神經,痛得她哭不出聲。 一名嬤嬤提了木桶從裡面出來,整桶水如胭脂粉掉進染缸裡,那鮮紅的顏色明晃晃地閃動,熏得穿針一陣暈眩。她的身子無力地靠在石柱旁,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那日,宏大沉重的鐘聲轟鳴不斷,穿越大漆斑駁的紅色宮牆,悠悠傳向四面八方。京城的郊外,勞作的農人抬起頭,又默默有條不紊地翻地收麥。甚至城頭守衛的老卒,也只是對著皇宮方向漫不經心瞥上一眼,繼續朝進出的人流吆喝。 引線靜靜地躺在瑤華宮裡,慘白的臉上沒了以前的光澤,雙眼空洞,無望地定在錦繡幔幃上,整個人就像雨打霜凍後殘敗的花,連絲生氣都沒有。 眼淚已乾涸,手指間遍佈因扳床欞而磨出的血痕,然,一切都於事無補。她的孩子,在還沒嘗到降臨人間的甘甜,就被生生夭折在娘的肚子裡。就如活活在心頭剜了一塊肉,除了淒絕的痛,整個身心都隨那小生命遠逝了。 那個襄芍藥花瓣的玉色夾紗枕已經不在,那是她最珍愛的東西,無數次她聞著花香一飄入夢,奉旨調查此事的宮人卻在裡面找到了毒花——胡蘭。無香便是有香,那似蘭似花的瓣葉由胡人傳入中原,香氣清淡得讓人喪失警惕。聞者傷其內腹,毒氣久俳難除,小小的胎兒怎經受得住?此花向來是宮中禁花,引線更是從未見過胡蘭,紗枕卻是她親做親繡。 宮裡人都認定其責在她,冤枉不了別人。唯她明白,自己縱是百倍提防,一萬個小心,絕不會懷疑到紗枕上。究竟是自己太年輕,還是閱歷不深,她終究敵不過……於是,唇上漸漸浮起一絲悽楚的冷笑,一抹淚水再次從眼角滾滾而出。 龔母和穿針都回去了,是她勸她們走的。當一切皆被掏空,唯有親情最寶貴——她現在才明白。可她不願看見眼前哀傷的臉,更多的,她朝著穿針還能說什麼?她要安靜,她疲倦不堪,她要睡去。滿殿的燭花猶如她零落的心,醒來時,慘烈的痛如潮如水,紛至遝來,她只有咬牙默默忍受。 一道頎長的身影烙在幔帳上,她轉過頭去,肖沐無聲地站在面前,依然氣度從容。 「皇上也來可憐臣妾了?」她沙啞著聲音,轉臉不去看他。 他沉痛地歎了口氣,聲音幽怨的:「可惜啊,是個成型的男嬰……朕已下旨厚葬。」 引線的眼睫劇烈地抖動,她勉強咬牙,唇上浮上了一絲陰陰的冷笑:「現在臣妾什麼都沒了,定已成了全皇宮的笑柄。皇上也不用等孩子出世,再見到臣妾了。」她乾澀地笑了笑。 肖沐緩了語氣:「遭此打擊,朕也難受。沒什麼安慰你的,明日起封你個蕊妃吧。」他又覺得不夠,補充道,「剛進宮才幾月,到了這個位置該滿足了。」 引線淡淡的口吻,不見絲毫起伏:「臣妾求皇上追查此事,給寒界的皇兒有個交代。」 不久前她還在扳著指頭盼晉升的日子,如今她已萬念俱灰,對名利不在乎了。做了蕊妃又如何,能喚來死去的孩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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