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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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色綴了碎花的棉被,露了一角破棉絮,因為久未曬太陽,有了黴濕的味道,人就是睡得再久也感覺不到一點的溫度。穿針在上面又覆蓋了一層,她和引線相擁著,到了半夜開始有了暖意。 天一亮,她就帶引線回去。 引線睡得深沉,烏髮遮掩的臉孔依偎在穿針的胸前。穿針抬手,指尖輕輕拂開遮住引線臉孔的髮絲,引線的唇微微翹著,像個酣睡的嬰兒,天真得讓她心痛。 她凝視這張臉,幾近沉重地笑了一笑。十八年來,她與引線第一次相擁睡在一張床上,是因為引線出事了,她就是水中的一根浮木,溺水的引線緊緊抓住了她,才能有機會浮出水面。 誰能告訴她,如何幫引線? 「皇上他不承認,怎麼辦呢?姐。」引線哀求道。 她還是感激引線的,不管怎樣她終究告訴自己,那人不是肖彥。那一瞬間,她的內心百味俱全,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歡喜,還是悲傷? 「別走……龔穿針。」依稀中肖彥在叫著她的名字,她癡癡地望著眼前靜的夜,好像看見他清俊的眉眼惹上一層憂傷,他在後面緊緊地將她環住,仿佛怕她消失。他定是意識到,總有一天,她會離開。 她,錯怪了他。 原來,他與皇上,正如她與引線,身邊來回的,都是最親的親人。 她的心頭湧起酸楚,淚水濕潤了眼睛,不由得唏噓了一下。引線微微睜開了眼睛,用困倦的聲音喃喃道:「姐,你幫我。」 「好,姐幫你。」她掖了掖引線枕下的被窩。 東方漸現魚肚白,幾縷曙色帶著晨風從東邊天空款款而至,村子裡有了雞鳴之聲,一輛帶蓬馬車迅速地消失在蒸騰而起的寒煙之中。 京城近郊有兩個要塞,一為北營大帳,通往北鄰的郅國,由肖彥最得力的諸部將把守。郅國是個小國,人口不滿十萬戶,而這兩年連續大旱,莊稼田地均顆粒無收。郅國無奈向翼國借糧賑濟,肖彥即開倉放糧,一時間郅國有了不少生氣,百姓饑饉之色一掃而光,加上郅國向來民風純樸,倒開始有了起色。故此,郅國國君感念肖彥之德。 最關鍵的要塞便是南營大帳,一者那裡地勢險峻變幻莫測,翼國兵器庫多隱藏於此,二者向來好戰的柬國人蠢蠢欲動,境內一些蠻夷和盜賊多有反叛,過年後,肖彥增加重兵,自己親自坐鎮。一時,整個南營大帳被封鎖得嚴嚴實實,連個蒼蠅也休想飛進去。 帳外守衛的甲士們持槍執戟,盔甲熠熠生輝,「肖」字大旗在他們的頭頂上迎風飄揚。遠遠的,一輛馬車停住了,從車內翩翩走來一位姿色姣好的女子,臉色略顯疲倦,眼眸平靜而清遠,風刮起她的裙袖,抖落一身的風塵。 「幹什麼的?要塞重地,不許外人進入!」站立齊整的士兵用手中的長戟擋住,眼光平視。 「麻煩兵爺通報一聲,就說叫龔穿針的女子有要事見他。」 「王爺有令,就是皇親國戚也休得進入半步!」 穿針遲疑地挪動腳步,無奈重新回到馬車旁,略略的思忖片刻,吩咐馬車夫直奔皇宮。 皇宮外也是把守森嚴,大排宮人侍衛個個刀槍劍戟,聲勢浩大。穿針站定,抬眼望瞭望天空。此時正值黃昏,一輪胭脂般的落日緩緩沉著,赤霞的光芒擱在飛翹的宮門上。 手持拂塵的值班總管過來,朝她恭謹的行禮:「瑉妃娘娘。」 「我要見皇上。」她微笑。 宮燈早早的挑起來,霓色灩灩中,唯見滿目繁花綠草,婆娑的樹木。透過昏昏日影,肖沐的寢宮就在眼前,重重疊疊的花院綺樓,顯得分外深閎幽靜。 寢宮內的內侍出來稟告,皇上去某位嬪妃娘娘那裡了。穿針說不礙事,她就在外面等。值日主管和內侍對望了一眼,又不好得罪這位晉王妃子,只有無聲無息地告退。 她就在寒風中煢煢佇立,隱約的,笙簫鼓樂聲從遠處傳來,她甚至能想像出皇帝肖沐正舉著瑪瑙盞愜意的笑。 家中的引線定是翹首等待,等待她給她好消息。 胭脂紅的落日終於沉下去了,天空暗沉下來,殿外的琉璃紗燈明煌煌地燃著,照得周圍亮如白晝。肖沐的笑聲清晰可辨,此時他正悠閒地坐在禦輦上,前有宮人開道,後有侍衛九龍黃傘護駕,一溜人簇擁著,朝著穿針的方向冉冉而來。 不經意的,肖沐的眼光溜過,就驀然地定格在穿針的身上,無可置信地看著她。 燈光若晚霞鋪開,迅速地,在年輕的皇帝眉目間鍍上一層紅暈。 「瑉妃,你……你來了。」他說的有點語無倫次,四寂無聲,恍惚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穿針平靜地望著他,臉上依然淡淡一片。 肖沐下了輦輿,一直走到穿針面前,浮出曖昧的笑意:「外面風涼,咱們進去說話。」 穿針悠然開口:「臣妾請皇上答應一件事。」 「瑉妃何必客氣,你若是有事,別說是一件,一百件朕也會答應的。」肖沐又發出愜意而舒心的笑。 穿針二話不說,雙膝跪地,把個肖沐嚇了一跳。 「請皇上納龔引線為妃。」她的面色肅然,清越的聲音穿透肖沐的耳膜,刺得他嗡嗡作響。 「你讓朕要你妹妹,為什麼?」肖沐失望極了,臉色變得難看。 「她懷上了您的孩子,皇上。」穿針每個字落得極脆,連一邊的宮人侍衛都不由得垂首暗笑。 肖沐失措得臉色都變了,冷笑道:「怎麼可能?真荒唐,就這麼一次……」 「皇上承認有這一次了。」穿針截住了他的話,「引線也偏偏懷上了龍種,臣妾在此恭賀皇上。」 肖沐刹那間訝然無語,不禁惱怒地看向穿針,但見她面色淡靜,一點起伏都沒有。 「如果朕不願意呢?你打算如何?」 「臣妾就在這跪著,直到皇上答應為止。」 肖沐一愣,隨即賭氣地一甩袖:「朕偏不答應,看你跪不跪!」說完,轉身進寢宮去了。 穿針只管平靜地跪著。 她跪駕的消息頃刻傳遍了整個皇宮,一時間禦道口聚了不少人,衣香鬢影的嬪妃,幾名大膽的宮人侍女,人們遠遠地朝著寢宮交頭接耳,等著一場好戲開場。 肖沐的內侍出來幾次,朝穿針勸說了幾句,又縮了回去。 皇后的步輦出現了,皇后一身正紅的金繡霞帔,頭上的鳳冠在流動的燈光下熠熠發亮。走得近前,她低頭看向穿針,並不說話,眼裡隱隱帶了一絲譏諷,風起送來佳楠香,在宮闕重重影子裡壓將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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