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五九


  說著換了套素淨的,用白紗巾遮住臉,由珠瓔淺畫攙扶著,又喚了兩名宮人隨後,款步往薈錦堂走。

  天色暗了下來,宮燈已經剔起,老遠的,誦經念佛聲穿牆而過。穿針在薈錦堂外猶豫了片刻,卻見琬玉的步輦朝這裡顛顛的過來,穿針細看琬玉的臉色,蒼白中添了平靜,忐忑不安的心落下了。

  「你沒事就好。」穿針扶住了琬玉的手。

  琬玉卻淺淺地朝著她笑:「你呀,到這個坎了還顧著我。出事前你來過我的院子,疑點太多,王爺不是糊塗人,定然不會輕易判罪於你。只是那孩子他是看著喜歡的,事情又因你而起,他在氣頭上,你可要小心。」

  琬玉的手依然冰涼,撫過穿針的面紗,穿針緊緊握住她的手,只留一雙含笑的眼睛,手指劃過一絲暖意。

  靈堂內磬音聲聲,煙香嫋嫋,邢妃一身素白,由陳徽妃一手扶持著,兩邊素衣素縞的人肅然而立,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落在蒙面的穿針身上。

  穿針端然於堂中,面對著琨兒的靈位合掌默念了一番,將手中的燃香插在小香爐內,隨後便轉了身。

  「瑉妃,我要你磕頭謝罪!」邢妃嘶啞著嗓子叫道,人隨即沖了過來,旁邊的陳徽妃帶兩名宮女使勁將她扯拉住了。

  靈堂兩邊的人隨即呼天搶地的哭倒在地。

  穿針徑直出靈堂,寒風吹動她的面紗,腳步卻不散亂。

  她可以退卻,但從不唯唯遵從。

  「瑉妃,我不會饒過你的……」邢妃的嘶叫聲落在了背後。

  夜風乍起,沿道上間隔盞盞對紗燈,光華璀璨水線般流轉。兩邊枝繁葉茂的攀藤綠木,一枝枝地沿著青磚石縫蔓延,鋪展在腳下。穿針一手緊緊按著面紗的一角,腳步從未有過的快,卻絲毫不見搖擺。

  「娘娘……」後面的珠瓔遲疑地叫住了她。

  穿針抬眸,肖彥的步輦行在前面的青石道上,她後面的侍女宮人早已齊齊跪在道路兩邊。她緩緩地下跪,肖彥的步輦徑直過了她的面前,又似忽然想起什麼,在離她幾尺的地方停住了。肖彥並未下輦,昏色的燈光在他的側臉蒙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而他並不看她,仿佛不過是無意經過,一絲動容也沒有。

  他開口,語氣淺淡:「景辛宮不要住了,回荔香院。」

  她並無言語,只是深深叩拜,蒙紗的臉上是一抹略帶寒冷的笑。

  有一次,他突然說話,面上仍是陰陰的味道:「龔穿針,換個地方住吧,這裡冬天會太冷。」冬天快來臨,她從暖意如春的景辛宮又換回去了。因為來過,才發現,景辛宮是為冷霜兒那樣高傲顯貴的人建造的,她只是名看客,甚至還未走遍每個庭院,就被拒絕於門外了。

  去荔香院也好,或者清寒的荔香院是一個避世的所在,她是喜歡的。

  肖彥看不到她的表情,眉尖微微蹙起,眼中又浮起一絲難讀的複雜恍惚,就勢揮了揮手,步輦揚長而去。

  琨兒溺水事件暫告一段落,穿針被貶出景辛宮,停三個月俸銀津貼。

  在那個清淡的早晨,穿針搬回了荔香院。她慢慢走在柳蔭道上,不經意地回頭,望一眼簷翅高翹的景辛宮,那一刻,她的心頭觸起隱隱的痛。

  再見了,冷霜兒。

  引線呆呆地站在景辛宮的月亮門前。

  宮門緊閉,周圍寂靜若死,梧桐樹葉正片片凋落,偶有寒鴉聲淒切。

  大半月沒來,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她想起府門守衛的嘴臉,如若往日,那些人必是諂笑著打招呼,今日只是斜斜地睥了她一眼,這讓她好一陣的納悶。

  在她心裡,她是不希望穿針有事的。他們才搬進京城不久,全家人的幸福都捏在穿針的手中,慶洛的學業、包括自己的開銷打扮,甚至以後自己走的路。她明白,只有靠穿針這棵大樹替她遮陽避雨,她才能爬得高看得遠。

  那次打架事件後,穿針要她近段日子少去王府,加上穿針心情不暢,引線便老實地呆在自己的家裡。每日盼著穿針能笑吟吟地出現,然後她又有機會見到那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這月王府給家裡的俸銀少了一半,因為是陳徽妃管事,沒機會當面問。爹娘卻著急了,把她叫了過去。

  「線兒,你去王府走走,向你姐打探一向俸銀的事。這一大家子要養的,少了這麼多實在不行。」

  她很痛快地答應了。可如今一見這般光景,隱約感到事態遠非想像的那麼簡單。上次肖彥傳穿針過去,穿針出來時臉色蒼白,而肖彥的身影並未出現在寢殿外,她便感覺他們之間不對勁。

  引線在柳蔭道上東張西望著,碰巧見到一名掃階的老宮人,一打探,方知那個叫琨兒的孩子溺水而亡,穿針受牽,被貶回荔香院去了。

  她認得荔香院的路,沿著羊腸小徑,一眼看到垂花門外孤零零的石凳,石凳下鋪滿了衰草,凋零的黃葉隨風掃過,那個月夜裡相依相偎的影子浮現在眼前。

  龔穿針看見宰雞殺鵝都會手足發抖,怎會去殺一個手無束縛之力的孩子?看來問題出在肖彥的身上,這麼些日子了,他難道還不瞭解龔穿針?

  又或者,他根本不願意去瞭解龔穿針?

  無數個問題在腦子裡千轉百折,又想不出究竟,她一腳踏進了荔香院的屏門。

  荔香院是清靜的,涼風蕭蕭吹過,帶了幾許清寒之意。引線進了臥房,一股果味的清香拂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埋頭女紅的穿針抬起了頭,她的臉上已恢復了往日的恬靜,朝著引線溫和的笑。

  「線兒來得正好,姐正煮著茶呢。這次裡面放了些棗子,你定會喜歡。」

  再也見不到穿梭忙碌的宮人,端盤奉食的朱衣侍女,只有珠瓔和淺畫無聲地進來,無聲地出去,引線不禁叫了一聲:「姐……」

  穿針含笑撫住了引線的頭髮:「別告訴爹娘,他們會擔心的。」說完想起了什麼,從箱櫃裡掏出幾錠銀子,用青布包了放在她的手中,「姐就這麼些,你拿去給家裡。京城裡入私塾貴得嚇人,慶洛開春就要考試了。」

  「姐,你不去向王爺解釋清楚?」引線問道。

  穿針笑了笑:「事情都過去了,姐不會有事的,等明年……什麼都會好的。」

  引線不明白穿針話裡的意思,仗義道:「姐能忍,我可忍不住,我這就找王爺說去。」

  「這裡是王府,你以為想怎樣就怎樣?」穿針搖頭,勸道,「你還是早些回去,娘還等著你回話呢。」

  引線呆了會,穿針讓珠瓔送她出府。走出垂花門,引線回眸,灑進荔香院的陽光稀稀薄薄的,風冷籠紗,心裡無端地添了幾分煩惱。

  珠瓔輕輕一咳,不客氣地發話了:「引線姑娘,你要是為娘娘好,以後就少來了。」

  「幹嗎?」引線秀眉一挑,「這是我姐的地方,我幹嗎不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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