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一八


  她溫存地笑了,將一隻柔暖的手掌,輕輕地將引線長長的發帶收緊,讓它輕柔地垂落……

  這一個夜裡,穿針躺在自己家的木床上,聽著窗外熟悉的蟲吟唧唧,沉沉地睡過去了。

  月光漸落漸淺,深青的天幕上,閃爍著星星寥落的亮色。房間內,濛濛的光輝透過簷角、木窗,灑滿一地。

  穿紫色錦衣的冷霜兒穿過木窗,盈盈落在穿針的床前。風吹亂了她長長的髮絲,將她的身軀吹成一痕纖弱的影子。她攏著眉頭,靜靜地看著穿針,眼裡劃過一縷憂傷。

  穿針想開口,卻怎麼都開不了。她想告訴冷霜兒,她已經離開了晉王府,冷霜兒來錯了地方。她應該去西院的梨樹下,或去累累斑駁的景辛宮,那裡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冷霜兒似乎懂了她的意思,廣袖舞動間,振起輕飄飄的身軀,繡鞋踏在了窗櫺上。冥蒙中穿針仿佛看見了那雙纖小的玉足,那雙玉足也只是在裙擺下一閃即逝,若有若無。月光在冷霜兒的身上鋪成碎金,一點一點地消融而去……

  穿針睜開了雙眼,夢中的情景清晰可見,依稀在眼前剛剛發生。

  她飛速地起來,幾乎是撲到了木窗邊。

  天色濛濛亮了,韓嶺村的晨景依稀可辨。淡青色的蒼穹下,沒有那抹紫色的身影。

  「好,我答應你,回家。」

  她的耳際分明掠過一個聲音,應風而來,又隨風而逝。

  原來,那天的肖彥並沒用「本王」的稱呼,在迷迷糊糊間,她竟疏忽了。

  雞鳴第一聲後,穿針就起來了。在廚房裡忙著給一家人做早飯,這是她以前必須做的。

  她看見母親出現在院子裡,將手臂抬了抬,就哎呦一聲彎下身,用手扶了腰。

  她急忙叫:「娘,怎麼啦?哪裡不舒服?」人碎步跑了過去。

  「沒事。」龔母擺擺手,「一年到頭盡幹這活,腰背就酸。」她用手捶了捶,關切地扶住穿針的肩,「昨日你父親打你,可是傷得厲害?」

  穿針搖頭笑道:「娘,別擔心。針兒習慣了,過幾天會好的。」一手扶著龔母進了繡房。

  在穿針眼裡,娘一直是年輕可人的,性情又溫婉又和順。到今日才發現,幾縷細密的皺紋已經爬上了娘的眼角,娘本就柔弱的身軀,慢慢地開始佝僂起來。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回身重新進了廚房。

  待穿針將廚房拾掇完,龔家的另外幾人陸續下了樓,廚房熱鬧起來。

  吃飯期間,穿針說出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提議:她請龔父將五百兩銀子還給王府。

  「什麼?」龔父將手中的筷子重重一放,圓睜著眼睛叫道,「才出去這點日子,腦子就燒壞了是不是?你到底在替誰說話?已經陪他睡過了,人也是王爺自己放的,怎麼,哪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針兒,你也替家裡想一想。我們家窮,你弟弟上次請了個私塾先生,花了不少的錢……」龔母的臉色也變了。

  「娘,想回家是女兒自己要求的。王爺既然放了女兒,女兒也不想欠著人家什麼。」穿針解釋著。

  引線也生氣道:「龔穿針,你進晉王府,好歹還享過幾天福吧?而我呢,我在這窮地方,啥時享過福了?你還想把這五百兩銀子還回去,你想讓全家陪著你喝西北風啊?」

  「甭想從老子身上掏走一文錢!要不要人是晉王的事,想不想給是龔某的事!偌大的王府,還缺這區區五百兩不成?」龔父唾沫橫飛。

  「好了,都別吵。」一直默不作聲的慶洛站了起來,「我不去私塾就是了,在家好好念書,可省下好多錢。」

  「洛兒,你儘管去讀書吧。大姐不是這個意思。」穿針安慰慶洛,「這銀子大姐自己想法子。」

  「針兒,你想什麼法子?」龔母問。

  穿針淡淡而笑,「針兒跟娘做點針線活,或者去附近打聽有什麼適合的活可幹。」說完,開始收拾起碗筷來。

  龔父這才緩色,朝著龔母冷哼道:「看看你生的好女兒,自己犯賤。以後有什麼事,也是自找的。」

  穿針也不去頂撞龔父,她知道跟龔父說也是徒勞,於是只跟著龔母,陪龔母將手中的繡活幹完。

  有時她托村裡人四處打探,看周圍有沒有活可幹。鄉野這個地方,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人們對穿針當過王府的侍姬早有耳聞,又何況她是出了名的小腳,自然沒人要她。

  龔母的繡針活也不是源源不斷的。眼看手裡的針活幹得差不多了,穿針和龔母不免犯起愁來。

  「針兒,」龔母捧著一疊繡好的衣料交給穿針,「這是並州南宮大官人家的。聽說他家老夫人下月做壽,很多人都搶著做針活呢。我們坐等別人送衣料來也不是辦法,你去一趟並州城,把這些送去,順便可以問問南宮家有沒有活可幹。」

  穿針一聽,連忙應了。龔母歎息道:「娘向來足不出戶,又不大會說話。城裡的不像鄉里的……你的事人家也不會知道。」

  穿針輕輕點頭。看來在附近找活是不可能的,去城裡也只能找些繡工活拿回家做做,去南宮大官人家碰碰運氣也好。

  翌日一早穿針就出發了,走了一段的泥石路,總算討到了輛馬車,車輪轆轆,朝南宮家趕。

  並州城並不大,城南城北相距十幾裡,達官貴人多沿著盤水大造園林,沿岸樓閣相連接。從鄰國北上的人士多要經過此城,再由此城上京城或轉往其他地方,因此客舍旅店生意甚是興隆。街面上人來人往,雖有面如土色者,卻也不乏衣者光鮮者。當街有小販叫賣,酒樓茶館時有進出,青樓瓦子裡還有絲竹調笑聲傳出。

  穿針找到城西南宮府前,定眼一看,果然是個富貴人家。琉璃閃爍,翹簷拱壁,雖沒有晉王府的恢弘,卻也氣派軒然。四周還有樹蔭叢林掩映,尤其幽雅。

  報了身份,守門的進去稟告,然後指引著穿針進去。

  府裡的老夫人才四十開外,如寶月祥雲,一臉慈眉善目。她喚身邊的侍女將龔母繡的衣料攤開,細細地看著。穿針看見老夫人大衫下擺細密的五彩富壽花樣,織錦堆銀的重重疊疊讓她覺得好一陣恍惚。

  「咱並州的繡娘是繡得好啊。」老夫人笑道,「可南宮家的繡品都包給了城南的張老爺,姑娘想在這裡拿點過去確是沒有。」

  說完,令人端來水果、茶水,客氣地讓穿針享用。穿針福禮謝了,退身告辭。

  穿針退出屋子,聽到南宮老夫人問侍女:「夜郎他們可回來了?這幫孩子,一早出去,也不知道餓肚子。」

  此時已近午時,南宮府漫漾著一層暖暖的氤氳。青石路邊的海棠、月季花俱在陽光的直照下隱去了多姿的身影,看上去朦朦朧朧的,十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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