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二二六


  花插好後,雲歌獻寶一樣把花捧到劉詢面前:「大哥喜歡嗎?」

  劉詢的聲音很重:「喜歡。」

  雲歌側首而笑,劉詢忽然伸手欲握掩映在紅梅中的皓腕,雲歌卻恰好縮手,兩人一擦而過。

  雲歌取出腰畔掛著的玉簫,低著頭說:「我給大哥吹個曲子,好不好?」

  劉詢點頭。

  雲歌側倚在案上,輕握著玉簫,悠悠地吹起來,慵懶閒適中嫵媚暗生。

  此情此景,竟觸手可及。

  他的崢嶸江山中,唯缺一段人間天上的旖旎。恍恍惚惚中,劉詢只覺欣喜無限。

  雲歌一首曲子吹完,低頭靜坐著,好似在凝神細聽,又好似含羞默默。一瞬後,她向劉詢欠了欠身子,站起來就要離開。

  劉詢亟亟伸手,只來得及握住她的一截裙裾。

  雲歌回頭看他,剪水秋波中似有嗔怪。劉詢忙放開了裙裾:「你……明日陪我去山中散步可好?太醫說我應該每天適量運動。」

  雲歌凝視了他一瞬,忽而一笑:「大哥若明日還願意見我,我就陪大哥去散步。」

  劉詢喜悅地說:「那說好了,明日不見不散!」

  雲歌笑著,扭頭而去。

  她一出殿門,就加快了步速,一邊向樹林裡走,一邊嘴裡打著呼哨。樹林深處傳來猴子的吱吱叫聲。雲歌跑進林中,一隻猴子倒吊在樹上,另一隻猴子抓著個木盒給她。雲歌拍了拍猴子的腦袋:「好樣的,回頭再謝謝你們,趕緊回山中去,這幾天都不要再出來,藏好了!」

  雲歌打開木盒,把自己要的令牌藏入懷中,強裝鎮靜地向宮外行去。

  等出了溫泉宮,到了約定地點,一直潛藏在暗處等候她的人立即迎上來。雲歌將兩塊令牌放到他手中:「這塊可以出入建章宮,這塊用來出城門。皇上說不定今天就會發現令牌被盜,你們一定要快!一定要趕在皇上派人通知雋不疑之前出長安,否則……一定要快!」雲歌有深深的抱歉,因為一旦失敗,所有參與此事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來人立即飛身隱入了風雪中:「我們一定盡力!」

  雲歌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從這一刻起,很多人的性命都在以點滴計算,而她唯有等待。

  劉詢目送著雲歌出了殿門,很久後,才收回了目光,看向案上的梅花,只覺得從鼻端到心裡都馨香縈繞。仿似自己不是坐在溫泉宮裡,而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少年時代。

  踏春時節,柳絲如輕煙,淺革沒馬蹄。錦衣少年、寶馬雕鞍,在黃鶯的嬌啼聲中,呵護著高貴優雅的仕女談笑而過。他們遙不可及,居高臨下。在經過一身寒衣的他時,他們或視而不見、態度傲慢,或出言呵斥、命他讓路,卻不知道這個他們隨意輕賤的人原本在他們之上。

  在縈繞的梅花香中,過去與現在交融錯亂。那個一身寒衣的少年正在亂鶯啼聲中,一邊欣賞春色,一邊折下梅花,笑贈佳人,而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人都在頻頻回頭。

  劉詢微笑著坐了很久後,吩咐七喜去拿奏摺,準備開始處理政事。

  太醫建議劉詢到溫泉宮的初衷是想讓他遠離政務,清心休養,可劉詢絲毫未懈怠政事,每天都會將送來的公文、奏摺仔細批閱。

  有些奏摺批閱後就可以,有些奏摺卻還需要加蓋印鑒,所以吩咐完七喜後,他又親自起身去室內,準備開啟收藏印鑒和令符的暗格,取出印鑒備用。

  他的手搭到暗格機關上,按照固定的方法,打開了暗格,所有的印鑒和令符都呈現在了他眼前。

  雲歌一遍遍問自己,我真的只能等待了嗎?

  不!一定還有可以幫到他們的方法,一定有!不能讓他們獨自而戰,我還能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只要拖住劉詢,讓他越晚發現令符丟失,所有人就越多一分生機。可是怎麼拖住他呢?再返回去找他?肯定不行!劉詢聰明過人,如果我表現太過反常。他一定會起疑心,察覺事有蹊蹺,反倒提前敗露。

  究竟怎麼樣才能讓劉詢覺得不是外人在刻意干擾他,而是他自己作的決定?

  她猛地轉身瘋跑起來。

  當雲歌氣喘吁吁地出現在書閣中時,孟玨的眼色沉了一沉。

  劉夷歡喜地站起來:「姑姑。」看了看孟玨,又遲疑著改口:「師母。」

  雲歌走到劉夷面前蹲下:「你想去打雪仗嗎?」

  劉熒笑看了眼孟玨,不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雲歌望向孟玨,孟玨頷首同意。她立即牽著劉夷向外行去,又吩咐小宦官去叫皇后。

  她和劉爽捏好雪團,偷偷在樹後藏好。許平君剛到,兩人就一通猛扔,砸得許平君又跳又叫。

  劉夷看到母親的狼狽樣子,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許平君看到兒子的樣子,心頭一酸,這才是孩子該有的樣子呀!

  她隨意抹了抹臉上的雪,就匆匆去捏雪團,又揚聲叫身邊的宮女:「他們兩個欺負我一個,快點幫我打回去!」

  宮女們見她被雲歌打成那樣,都絲毫未見怪,遂放心大膽地加入戰局,幫皇后去追打雲歌和太子。

  兩撥人越打越激烈,興起處,全都忘了尊卑貴賤,叫聲、笑聲、吵聲不絕於耳。

  隨著暗格的打開,劉詢正要細看所有的印鑒和令符。忽然,窗外傳來驚叫聲和歡笑聲,劉詢皺了皺眉,側頭看向外面。本以為不過一兩聲,不想竟然一陣又一陣地傳來,他不禁動了怒,誰的膽子這麼大?敢在他的殿外喧鬧?七喜幹什麼去了?竟然由得他們放肆?

  隨手將暗格關好,暗藏不悅地向外大步走去,還未走到殿外,七喜就從外面急匆匆地跑進來:「皇上,奴才剛命人去查探過了,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孟夫人在打雪仗,所以奴才就沒敢多言,先來請示皇上,皇上的意思是……」

  劉詢的眉頭慢慢展開,笑了起來:「他們倒是好雅興。走!看看去!」

  七喜笑應了聲「是」,立即去拿斗篷,服侍劉詢去看熱鬧。

  皇后和幾個宮女是一隊,雲歌和劉真是一隊,人少力弱,已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只能借助山石樹木躲避。可惜只兩個人、四隻眼睛,根本躲都躲不過來。

  劉詢站在高處看了一會兒,揚聲說:「羊角士。」

  雲歌立即反應過來,一推劉爽,指向九宮上角,他忙把手中的雪團狠狠砸出去。「哎喲!」一個要偷偷潛過來的宮女被砸得立即縮了回去。

  「花十象。」

  雲歌輕聲下令,劉夷和她立即左右分開,各自迎戰,將兩個從左右角包攻的宮女打了回去。

  「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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