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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Chapter 1 劫後相逢

  雲歌被太監拖放到一旁。

  拖動的人動作粗魯,觸動了傷口,她痛極反清醒了幾分。

  隱約聽到一個人吩咐準備馬匹用具,設法不露痕跡地把她押送到地牢,拿什麼口供。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大火,她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是紅燦燦的。

  在紛亂模糊的人影中,她看到一抹影子,疏離地站在一片火紅的世界中。

  四周滾燙紛擾,他卻冷淡安靜。

  風吹動著他的衣袍,他的腰間……那枚玉珮……若隱若現……隨著火光跳躍……飛舞而動的龍……

  因為失血,雲歌的腦子早就不清楚。

  她只是下意識地掙扎著向那抹影子爬去。

  努力地伸手,想去握住那塊玉珮,血跡在地上蜿蜒開去……

  距離那麼遙遠,她的力量又那麼渺小。

  努力再努力,掙扎再掙扎……

  拼盡了全身的力量,在老天眼中不過是幾寸的距離。

  太監們正在仔細檢查屍身,希望可以搜查到證明刺客身份的物品,然後按照于安的命令把檢查過的屍體扔到火中焚化。

  于安勸了劉弗陵幾次上車先行,這裡留幾個太監善後就行,可劉弗陵只是望著大火出神。

  在通天的火焰下,于安只覺皇上看似平淡的神情下透著一股愴楚。

  他無法瞭解皇上此時的心思,也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皇上之前要急匆匆地執意趕去長安,如今卻又在這裡駐足不前。以皇上的心性,如果說是被幾個刺客嚇唬住了,根本不可能。

  再三琢磨不透,于安也不敢再吭聲,只一聲不發地站在劉弗陵身後。

  大風吹起了他的袍角,雲歌嘴裡喃喃低叫:「陵……陵……」

  她用了所有能用的力氣,以為叫得很大聲,可在「呼呼」的風聲中,只是細碎的嗚咽。

  聽到窸窸窣窣聲,于安一低頭,看到一個滿是鮮血和泥土的黑影正伸著手,向他們爬來,似乎想握住皇上的袍角。

  他大吃一驚,立即趕了幾步上前,腳上用了一點巧力,將雲歌踢出去,「一群混賬東西,辦事如此拖拉,還不趕緊……」

  雲歌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

  在身子翻滾間,她終於看清了那抹影子的面容。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只覺心如被利箭所穿,竟比胸口的傷口更痛。

  還未及明白自己的心為何這麼痛,人就昏死了過去。

  劉弗陵望著大火靜站了好半晌,緩緩轉身。

  于安看皇上上了馬車,剛想吩咐繼續行路,卻聽到劉弗陵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掉頭回溫泉宮。」

  于安怔了一下,立即吩咐:「起駕回驪山。」

  可剛行了一段,劉弗陵又說:「掉頭去長安。」

  于安立即吩咐掉頭。

  結果才走了盞茶的工夫,劉弗陵敲了敲窗口,命停車。

  于安靜靜等了好久,劉弗陵仍然沒有出聲,似乎有什麼事情難以決斷。

  于安第一次見皇上如此,猜不出原因,只能試探地問:「皇上,要掉轉馬車回驪山嗎?」

  劉弗陵猛地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

  隨手點了一個身形和自己幾分像的太監:「你扮作朕的樣子回驪山,于安,你陪朕進長安,其餘人護著馬車回驪山。」

  于安大驚,想開口勸誡,被劉弗陵的眼鋒一掃,身子一個哆嗦,嘴巴趕忙閉上。猶豫了下,卻仍然跪下,哀求劉弗陵即使要去長安,也多帶幾個人。

  劉弗陵一面翻身上馬,一面說:「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沒有人會想到,朕會如此輕率。剛才的刺客應該不是沖著殺朕而來,現今的局勢,你根本不必擔心朕的安危,倒是朕該擔心你的安危,走吧!」

  于安對皇上的話似懂非懂,騎馬行了好一會,才猛然驚覺,皇上的反反復複竟然都是因為那個還沒有見面的竹公子。

  皇上擔心自己的反常行動會讓竹公子陷入險境,所以想回去,可又不能割捨,所以才有了剛才的失常之舉。

  ***

  外面風吹得凶,可七裡香的老闆常叔睡得十分香甜。

  夢到自己懷中抱著一塊金磚,四周都是黃燦燦的金子,一品居的老闆在給他當夥計,他正瘋狂地仰天長笑,卻突然被人搖醒。

  以為是自己的小妾,一邊不高興地嘟囔著,一邊伸手去摸,摸到的手,骨節粗大,又冷如冰塊,立即一個哆嗦驚醒。

  雖然榻前立著的人很可怕,可不知道為什麼,常叔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窗前站著的另一人身上。

  只是一抹清淡的影子,可即使在暗夜中,也如明珠般讓人不能忽視。

  常叔本來驚怕得要叫,聲音卻一下就消失在口中。

  天下間有一種人,不言不動,已經可以讓人敬畏,更可以讓人心安。

  來者深夜不請自到,情理上講「非盜即匪」。可因為那個影子,常叔並不擔心自己的性命。

  榻前的人似乎十分不滿常叔對自己的忽視,手輕輕一抖,劍刃擱在了常叔的脖子上。

  常叔只覺一股涼意沖頭,終於將視線移到了榻前的人身上。

  來人斗篷遮著面目,冷冷地盯著他,「既非要錢,也非要命,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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