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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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嘗一小口。」雲歌的「一小口」,讓許平君又退了一大步。 雲歌只能自己嘗,許平君在一旁皺著眉頭看。 雲歌剛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不光是吐本來吃的東西,而是連中午吃的飯也吐了出來。 「水,水。」 連著漱了一壺水,雲歌還是苦著臉。太苦了,苦得連胃汁也要吐出來了。 看雲歌這樣,許平君覺得自己做了有生以來最英明的決定。 天下至苦莫過黃連,黃連和這個比算什麼?這碗黑黢黢的東西可是苦膽汁、黃連、腐巴、腐婢、豬膏莓……反正天下最苦、又不相沖的苦,經過濃縮,盡集於一碗,雲歌還偏偏加了一點甘草做引,讓苦來得變本加厲。 光喝了口湯就這樣,誰還敢吃裡面的菜?許平君想倒掉,雲歌立即阻止。 緩了半天,雲歌咬著牙、皺著眉,拿起筷子夾菜,許平君大叫,「雲歌,你瘋了,這是給人吃的嗎?」 「越苦越好,越苦越好……」雲歌一閉眼睛,塞進嘴裡一筷菜。胃裡翻江倒海,雲歌俯在一旁幹嘔,膽汁似乎都要吐出來。 許平君考慮是不是該去請一個太醫來?如果告訴別人廚子是因為吃了自己做的菜被苦死,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 晚飯時,孟玨接到紅衣暗中傳遞的消息,雲歌要見他。 以為有什麼急事,匆匆趕來見雲歌,看到的卻是雲歌笑嘻嘻地捧了一個碗給他,裡面黑黢黢一團,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 「這是我今日剛做好的菜,你嘗嘗。」 孟玨哭笑不得,從霍光、燕王、廣陵王前告退,不是說走就走的事情,晚宴上的菜肴也算應有盡有,何況吃和別的事情比起來,實在小得不能再小,雲歌卻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但看到雲歌一臉企盼,他的幾分無奈全都消散,笑接過碗,低頭吃起來。 很給雲歌面子,不大會功夫,一大碗已經見底,抬頭時,卻看到側過頭的雲歌,眼中似有淚光。 「雲歌?」 雲歌笑著轉過頭,「怎麼了?味道如何?」 看來是一時眼花,孟玨笑搖搖頭,「沒什麼。只要你做的東西,我都喜歡吃。我要回去了。你腿還不方便,有時間多休息,雖然喜歡做菜,可也別光想著做菜。」 孟玨說完,匆匆離去。雲歌坐在輪椅上發呆。 晚上,雲歌躺在榻上問許平君,「許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吃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味道,會是什麼感覺?」 許平君想了想說:「會很慘!對我而言,辛苦一天后,吃頓香噴噴的飯是很幸福的事情。雲歌,你不是說過嗎?菜肴就像人生,一切形容人生的詞語都可以用來形容菜肴,酸甜苦辣辛,菜肴是唯一能給人直接感受這些滋味的東西,無法想像沒有酸甜苦辣的飯菜,甜究竟是什麼樣子?苦又是什麼味道?就像,就像……」 「就像瞎子,不知道藍天究竟怎麼藍,不知道白雲怎麼白,也永遠不會明白彩虹的美麗,紅橙黃藍,不過是一個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字符。」 談話聲中,許平君已經睡著,雲歌卻還在輾轉反側,腦中反復想著能刺激味覺的食譜。 山中的夜空和長安城的夜空又不一樣。 因為夜的黑沉,天倒顯亮,青藍、黛藍、墨藍、因著雲色,深淺不一地交雜在一起。 劉弗陵斜靠著欄杆,握著一壺酒,對月淺酌。聽到腳步聲,頭未回,直接問:「有消息嗎?」 「奴才無能,還沒有。奴才已經暗中派人詢問過山中住戶和巡山人,沒有找到唱歌的人。如今正派人在甘泉宮中查找,皇上放心,只要唱歌的人身在甘泉宮,奴才一定能把她找出來。」 于安停在了幾步外。看到劉弗陵手中的酒壺吃了一驚。因為環境險惡,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隻眼睛盯著,所以皇上律己甚嚴,幾乎從不沾酒。 劉弗陵回身將酒壺遞給于安,「拿走吧!」 「今日霍大人正在代皇上宴請三位王爺,皇上若想醉一場,奴才可以在外面守著。」 劉弗陵看著于安,微微一笑,笑未到眼內,已經消散。 于安不敢再多說,拿過了酒壺,「皇上,晚膳還沒有用過,不知道皇上想用些什麼?」 劉弗陵淡淡地說:「現在不餓,不用傳了。」 「聽公主說,前次給皇上做過菜的竹公子也在此,要不要命他再給皇上做次菜?皇上不是最愛吃魚嗎?正好可以嘗一下竹公子的手藝。」 劉弗陵蹙了眉頭,「阿姊也在晚宴上?」 「是。」 因為他和阿姊的親近,讓有心之人把阿姊視做了可以利用的武器。利用阿姊打探他的行蹤,利用阿姊掌握他的喜怒,利用阿姊試探他的反應。 今天早上的那一幕鬧劇,不就又是那幫人在利用阿姊來查探他怪異行為的原因嗎? 阿姊身處豺狼包圍中,卻還不自知,偏偏又一片芳心所托非人。 劉弗陵起身踱了幾步,提高了聲音,寒著臉問:「于安,公主今晨未經通傳就私闖朕的寢宮,還私下詢問侍從朕的行蹤,現在又隨意帶人進入甘泉宮,你這個大內總管是如何做的?」 于安一下跪在了地上,「皇上、皇上……」此事該如何解釋,難道從他看著皇上長大講起?說皇上自幼就和公主親近,姐弟感情一向很好?最後只能說:「奴才知錯,以後再不敢。」 劉弗陵冷哼一聲,「知道錯了,就該知道如何改,還不出去?」 于安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著出了屋子,一邊摸著頭上的冷汗,一邊想:皇上真的是越來越喜怒難測了。 公主究竟什麼事情得罪了皇上? 因為公主說廣陵王眼中根本沒有皇帝?因為公主暗中和霍光、上官桀交往過多?還是公主和丁外人的荒唐事? 唉!不管怎麼得罪,反正是得罪了,皇上連最後一個親近的人也沒有了,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于安指了指守在殿外的太監宮女,陰惻惻地說:「都過來聽話,把不當值的也都叫來。今日起,公主和其他人一樣,沒有事先通傳,不得隨意在宮中走動。若有人敢私做人情,我的手段,你們也都聽聞過。死,在我這裡是最輕鬆的事情。六順,你去公主那邊傳話,將竹公子立即趕出甘泉宮。過會兒公主要來找,就說我正守著皇上,不能離開。」 六順苦著臉問:「如果公主鬧著硬要見皇上呢?奴才們怕擋不住。」 于安一聲冷笑,「你們若讓皇上見到了不想見的人,要你們還有何用?」 許平君正在做夢,夢見皇上吃到雲歌做的菜,龍心大悅,不但重賞了她們,還要召見她們,她正抱著一錠金子笑,就被人給吵醒了。 服侍公主的掌事太監命她們立即收拾包裹,下山回家,連馬車都已經給她們準備好了。 許平君陪著笑臉問因由,太監卻沒有一句解釋,只寒著臉命她們立即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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