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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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笑著拽開紅衣的手,先就勢握著紅衣的手親了下,才對許平君說:「小玨以德報怨,誇讚滿座的賢良公子們都有司馬相如的才華,可即使有人學當年的阿嬌皇后肯花費千金求賦,卻也難做一賦來描繪上官蘭的嬌顏。他這一招可比我的罵回去要高明得多,一舉數得。誇讚了刁難他的眾人,化解了部分敵意,尤其是化解了上官蘭的敵意,又表現了自己的風度,越發顯得我們小玨一副謙虛君子的大度樣子,還有這雖然是遊戲,可也絕不是遊戲,桑弘羊,、上官桀,、霍光這三大權臣可都看著呢!」 「難怪上官蘭是又惱又喜,霍成君卻是又喜又惱。」許平君看著二女的表情,不禁低聲笑起來,「好個孟大哥!」 大公子睨著雲歌說:「小玨雖然背對霍成君,可霍成君會是什麼表情,他肯定能想到。」 雲歌裝作沒有聽到大公子的話。 席上尷尬地沉默著。雖然孟玨對上了對子,可他卻盛讚了上官蘭,擁霍府的人不知道這掌是該鼓還是不該鼓,這鼓了算是恭賀孟玨贏了,還是恭賀上官蘭真的是國色天驕?上官蘭的閨閣姐妹們雖覺得顏面有光,心中暗喜,可畢竟是自己一方輸了,實在算不上好事,自然也是不能出聲。最後是霍光率先拍手贊好,眾人方紛紛跟著鼓掌。 這一場算是上官蘭一方輸。 上官蘭舉杯向孟玨遙遙一禮,仰頭一口飲盡,頗有將門之女的風範,和她一起的閨閣好友紛紛陪飲了一杯。 上官蘭和好友們嘀咕了一會,笑對孟玨說:「孟公子好才思。我和姐妹們的第二道題目是……」 一個僕人端著方桌放到離孟玨十步遠的地方,桌上擺著一個食盒,又放了一根長竹竿,一節繩子在孟玨身側。 「……我們的題目就是你站在原地不能動,卻要想辦法吃到桌上的菜。只能動手,雙腳移動一分也算輸。」 宴席間的人都凝神想起來,自問自己,如果是孟玨該如何做,紛紛低聲議論。 會些武功的人說:「拿繩子把食盒套過來。」 性急的人說:「用竹竿挑。」 立即被人駁斥:「竹竿一頭粗,一頭細,細的地方根本不能著力,又那麼長,怎麼挑?」 不會武功的人本想說:「先把繩子結成網,掛於竹竿上,再把食盒兜過來。」可看到竹竿的細、長、軟,又開始搖頭,覺得繩子都掛不住,怎麼能再取食盒? 大公子暗暗思量了瞬,覺得以自己的功夫不管繩子,還是竹竿,他都能輕鬆漂亮的隔空取物,但是卻絕對不能如此做,想來這也是孟玨的唯一選擇,這道題是絕對不能贏的題目,只能守拙示弱。 大公子笑道:「這道題目對文人是十分的難,可對會點功夫的人倒不算難,只是很難贏得漂亮。那個食盒看著光滑無比,不管繩子、竹竿都不好著力,又要隔這麼遠去套食盒,只怕免不了姿態難看,所以這道題其實是查探個人武功的題目,功夫越高的人,贏得越會漂亮。看來上官蘭心情很好,不怎麼在乎輸贏,只想讓小玨出個醜,就打算作罷。」 眾人都凝神看著孟玨,等著看他如何笨拙地贏得這場試題。 雲歌卻是看看霍成君,再瞧瞧上官蘭。大公子隨著雲歌,視線也落在了上官蘭身上。 恰是二八年華,正是豆蔻枝頭開得最豔的花,髻邊的發飾顯示著身份的不凡,她嬌笑間,珠玉輕顫,灼灼寶光越發映得人明豔不可方物。 大公子唇邊的笑意未變,看向上官蘭的目光中卻含了幾分憐憫,暗自感歎:「花雖美,可惜流水狠心,風雨無情。」 大公子側頭對雲歌笑說:「小玨看上誰都有可能,只這位上官姑娘是絕對不可能,你放一百個心。」 雲歌臉頰飛紅,惱瞪了大公子一眼,匆匆收回了視線,和眾人一樣,將目光投向孟玨,看他如何「回答」這道題目。 孟玨笑問:「上官小姐的規矩都說完了嗎?在下可以開始了嗎?」 上官蘭笑說:「都說完了,孟公子可以開始了。」 只見孟玨的眼睛根本掃都沒有掃地上的竹竿和繩子,視線只是落在上官蘭身上。 上官蘭在眾人的眼光環繞中長大,她早已經習慣了各色眼光:畏懼、巴結、逢迎、讚賞、思慕、渴望、甚至嫉妒和厭惡。可她看不懂孟玨,只覺得一徑的幽暗漆黑中,似有許多不能流露的言語,隔著重山,籠著大霧,卻直刺人心。 上官蘭的心跳驀然間就亂了,正惶恐自己是否鬧過頭了,卻見孟玨已側過了頭,微微笑著向霍成君說:「霍小姐,麻煩你把食盒遞給在下,好嗎?」 霍成君愣了一下,姍姍走到桌前取了食盒,打開食盒,端到孟玨面前。 孟玨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對上官蘭說:「多謝小姐的佳餚。」 全場先轟然驚訝,這樣也可以?!再啞然沉默,這樣似乎是可以!? 霍成君立在孟玨身側,一臉笑意地看著上官蘭。 上官蘭面色怔怔,卻一句話說不出來,因為自始至終,孟玨的腳半分都沒有動過。 許平君摟著雲歌,趴在雲歌肩頭笑得直不起身子,雲歌終於忍不住抿著嘴笑起來。不一會,全場的人都似乎壓著聲音在笑,連上官桀都笑望著孟玨只是搖頭。 大公子早已經笑倒在紅衣的懷裡,直讓紅衣給他揉肚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中卻是幾分凜然。小玨的進退分寸都把握太好,好得就像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都聽他的號令,每個人的反應都在他的掌控中。小玨哪裡在乎的是輸贏,他要的只是上官蘭接下來的舉動,在座的「才俊」們以為小玨為了佳人而應戰,實際小玨的目標只是三個糟老頭子:上官桀、霍光、桑弘羊。引起他們的注意,自然地接近他們。 孟玨笑問上官蘭:「不知道第二題,在下可算過關?小姐還要出第三題嗎?」 上官蘭看著並肩而立的孟玨和霍成君,只覺得霍成君面上的笑意格外刺眼,心中莫名地惱恨,猛然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一口飲盡,笑意盈盈地說:「我們出題,重視的本就不是輸贏,而是飲酒時增添意趣的一個遊戲。孟公子雖然已經贏了兩道,不過第三題我還是要出的,如果我輸了,我願意吹笛一曲,如果孟公子輸了,懲罰不大,只煩孟公子給我們在座各位都斟杯酒。」 懲罰不大,卻極盡羞辱,視孟玨為僕役。 霍成君盯著上官蘭的眼神已經不是簡單的怒氣。就是原本想看孟玨笑話的霍夫人也面色不快起來,孟玨出身再平常,畢竟是她女兒請來的客人。所謂打狗都要看主人,何況是霍府的客人,還是她女兒的座上賓? 霍光神情未動,依舊和上官桀把酒言歡,似乎絲毫沒有覺察晚輩之間的暗流湧動。上官桀也是笑意不變,好像一點沒覺得女兒的舉動有什麼不妥。 孟玨笑意不變,灑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一切聽上官蘭的意思。 上官蘭面上仍在笑,可說話的語速卻明顯慢了下來,「剛才行酒令時,聽到孟公子論曲,說」天地萬物皆有音「。小女子無才不能解,不過孟公子高才,說過的話自然不可能虛假。不可用琴笛簫等樂器,只請孟公子用身周十步之內,所能看得見的物品,向小女子展示一下何為」萬物皆有音「。」 上官蘭掃了眼歌伎蘇依依,蘇依依嫋嫋站起,行到宴席間,對眾人行禮,「為添酒興,妾身獻唱一曲先帝所做的《秋風辭》,和孟公子的曲子。」 有人立即轟然叫好,眾人也忙趕著附和這風流雅事,只一些機敏的人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低下了頭專心飲酒吃菜。 桑弘羊捋著鬍子,一臉慈祥地笑看著上官蘭和霍成君,對上官桀贊道:「真是虎父無犬女!」 上官桀深看了眼桑弘羊,心內對這老頭的厭惡越重,哈哈笑著說:「我們這樣的人家,兒女都難免刁蠻些,不過只要懂大體,刁蠻胡鬧一些倒也沒什麼,總有我們這些老頭子替她們兜著。」 霍光淡淡笑道:「上官兄所言極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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