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四三


  許平君笑說:「別煩了,反正菜已經做完,現在一時又走不了,我們溜出去看熱鬧。想一想,長安城的名人可是今晚上都會聚在此了,聽聞落玉坊的頭牌楚蓉,天香坊的頭牌蘇依依今天晚上會同台獻藝,長安城內第一次,有錢都沒有地方看。當然……我以前也沒有看過她們的歌舞。」

  「許姐姐,你的錢都到哪裡去了?我看你連新衣服都捨不得做一件。」

  雖然賣酒賺的錢,常叔六,她們四,可比起一般人家,許平君賺得已不算少。

  「要交一部分給我娘,剩下的我都存起來了,以後買房子買田打造家具,開銷大著呢!你也知道病已愛交朋友,為人又豪爽,那幫走江湖的都喜歡找他救急,錢財是左手進,右手出。我這邊不存著點,萬一有個什麼事情要用錢,哭都沒地方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許平君在她面前一點不掩飾自己對劉病已的感情,而且言語間,似乎一切都會成為定局和理所當然。

  雲歌很難分辨自己的感覺,一件自從她懂事起,就被她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理所當然。

  也許從一開始,從她的出現,就是一個多餘,她所能做的只能是祝福。

  看到許平君的笑臉,感受著許平君緊握著她的手,雲歌也笑握住了許平君的手,「許姐姐,姐姐。」

  「做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想叫你一聲。」

  許平君笑擰了擰雲歌的臉頰,「傻丫頭。」

  「許姐姐,我從小跟著父母跑來跑去,雖然去過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因為居無定所,我從來沒有過朋友,只有兩個哥哥,還有陵……」雲歌頓了下,「二哥對我很好,可他大我太多,我見他的機會也不多,三哥老是和我吵架,當然我知道三哥也很保護我的,雖然三哥的保護是只許他欺負我,不許別人欺負我。我一直想著如果我有一個年齡差不多大的姐姐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玩,一起說心事,我小時候也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許平君沉默了一會,側頭對雲歌說:「雲歌,我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哥哥……不說也罷!我也一直很想要個姐妹,我會永遠做你的姐姐。」

  雲歌笑著用力點了點頭,「我們永遠做姐妹。」

  雲歌心中是真正的歡喜。

  有所失、有所得,她失去了心中的一個夢,卻得了一個很好的姐姐,老天也算公平。

  暗夜中,因為有了一種叫做「友情」的花正在徐徐開放,雲歌覺得連空氣都有了芬芳的味道。

  許平君是第一次見識到豪門盛宴,以前聽人講故事時,也幻想過無數次,可真正見到了,才知道豪門的生活,絕不是她這個升鬥小民所能想像的。

  先不說吃的,喝的,用的,就單這照明的火燭就已經是千萬戶普通人家一輩子都點不了的。

  想著自己家中,過年也用不起火燭,為了省油,晚上連紡線都是就著月光,母親未老,眼睛已經不好。再看到宴席上,遍身綾羅綢緞、皓腕如雪,十指纖纖的小姐夫人們,許平君看了看自己的手,忽覺心酸。

  雲歌正混在奴婢群中東瞅西看,發覺愛說話的許平君一直在沉默,拽了拽許平君的衣袖,「姐姐,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感歎人和人的命怎麼就那麼不同呢!看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了嗎?」

  「沒……有。」雲歌的一個「沒」字剛說完,就看到了孟玨,而鄰桌坐的就是霍成君,那個「有」字變得幾若無。

  「那不是孟大哥嗎?旁邊和他說話的女子是誰?」

  「這個府邸的小姐,現任霍夫人的心頭寶。」

  許平君扇了扇鼻子,「我怎麼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雲歌瞪了許平君一眼,噘嘴看著孟玨。腦子中突然冒出一句話,舊愛不能留,新歡不可追,她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純粹自嘲打趣的話,舊愛到底算不算舊愛,還值得商榷,至於新……雲歌驚得掩住了嘴,新歡?他是她的新歡嗎?她何時竟有了這樣的想法?

  許平君牽著雲歌,左溜右竄,見縫插針,終於擠到一個離孟玨和霍成君比較近的地方,但仍然隔著一段距離,不能靠近。

  許平君還想接近,外面侍奉的丫頭罵了起來,「你們是哪個屋的丫頭?怎麼一點規矩不懂?湊熱鬧不是不可以,但有你們站的地方,這裡是你們能來的嗎?還不快走,難道要吃板子?」許平君朝雲歌無奈一笑,只能牽著雲歌退了回來。

  霍成君要權勢有權勢,要容貌有容貌,長安城內年齡相當,還未婚配的男子哪個不曾想過她?

  很多門第高貴的公子早就打著霍成君的主意,坐於宴席四周的新貴賢良們也留意著霍成君,不少人心裡幻想著小姐能慧眼識英才、結良緣,從此後一手佳人,一手前程。

  奈何佳人的笑顏只對著一個人,偏偏此人風姿儀態、言談舉止沒有任何缺點,讓見者只能自慚形穢,孟玨很快成了今夜最被痛恨的人。

  雲歌幸災樂禍地笑著,「許姐姐,孟石頭現在吃菜肯定味同嚼蠟。」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又說了句廢話,他當然味同嚼蠟了。

  「從玉之王換成了石頭?」

  「再好的玉也不過是塊石頭。」

  許平君決定保持沉默,省得一不小心捅了馬蜂窩。

  雲歌的脾氣是平時很溫和,極愛笑,可是一旦生氣,就從淑女變妖女,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許平君只是心中納悶,覺得雲歌這氣來得古怪,看她那個表情,與其說在生孟玨的氣,不如說在生她自己的氣,難不成生她自己竟然會在乎孟玨的氣?

  這邊有霍光的女兒霍成君,那邊有上官桀的女兒上官蘭,親霍府者自然聲聲順著霍成君,親上官府者也是以上官蘭之意為尊。

  而霍成君和上官蘭兩人,姐姐妹妹叫得是聲聲親切,看著是春風滿座,卻是機鋒內蓄。

  射覆藏鉤、拆白道字、手勢畫謎、詩鐘酒令。遊戲間互相比試著才華,有錦繡之語出口者,自博得滿堂喝彩,一時難以應對,敷衍而過者,坐下時免不了面色懊惱。

  會吟詩作賦的以詩賦顯示一把,會彈琴的以琴曲顯風頭,武將們雖沒有箭術比試,但投瓶之戲也讓他們風采獨佔。

  有意無意間,孟玨成了很多人擠兌的對象,總是希望他能出醜。

  孟玨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化招。

  雲歌的左肩膀被人輕拍了下,雲歌向左回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你們怎麼在這裡?」人語聲驀然從右邊響起,嚇了雲歌一跳,忙向右回頭。

  大公子正笑看著她們,身側站著上次送別時見過的紅衣女子,依舊是一身紅衣。

  「你怎麼在這裡?」雲歌和許平君一臉驚訝,不答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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