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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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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彥博道:「君子寓於義,小人寓於利。」 安心眉毛一挑,毫不客氣道:「大錯特錯!」她知道這些迂腐的儒生們最講究孔孟之道,偏偏歷代統治者為了能夠更好的控制子民的思想和言論,都是將這些儒家學說往自己的統治方向上來靠而不是真正的去宣揚孔孟之道的真義!對這些儒生們,就應該好好的駁倒他們,消了他們的氣焰,否則,不論你是什麼身份,他們始終都要看低你。文彥博恰恰抬出孔子來,安心學的文,對《論語》之類的古文雖說不上精通,卻也知曉一二。 文彥博道:「若是依姑娘之見又當如何?」他有些不屑一辯了,這個小姑娘就算讀過書,難道還能比他這個進士更瞭解聖人的思想麼? 安心微微一笑道:「這無非是孔子指明君子于事必辨其是非,小人于事必計其利害之意,是以君子可以曉以大義,而小人則只能動之以利害。寬夫兄這等聰明之人,又怎會只將這句話當成是一般的道義、金錢而解呢?」 文彥博一下子怔住了,安心這樣解釋也不能說是錯呀!歐陽修與王安仁也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點頭以示贊同。文彥博呆了會方道:「即便是如此,孔子也說過——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寬夫兄是在說我取之無道麼?」安心笑了,道:「義字也要分人而論,對王嘉這樣的人,豈有什麼道義可講?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罷了!何況——」安心眨了眨眼道:「富貴既如浮雲,得到或不得到又何必計較太多?反正遲早都要變成浮雲。」她明顯是有些在狡辯了。 文彥博急道:「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他簡直是要吼出來了。 安心摸了摸耳朵道:「輕些聲,我聽得見。別急呵!咱們也別掉書袋了,成天抱著孔老夫子的話若是不能自有心得、別出機杼又有何用?既然寬夫兄喜歡將儒家的仁義道德擺在嘴邊,那麼請問,你將君子與小人分得如此徹底,又以各種行為準則來區分開他們,又有何用?這豈不是有違中庸之道?世界上的事情是沒有絕對的,不愛財的未必定是君子,愛財的也未必都是小人!」安心說著說著,便不禁想要偷笑了,古文就是這點好啊,沒有標點,而且簡潔的幾乎可以用任何相關的意思來解釋,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多半也便是如此了。何況,自己每一句話都留了餘地,他們想要怎麼解釋都問不住自己。 「我——我——」文彥博「我」了兩聲,還是沒有「我」個所以然來,想必是一時急了,滿腹的四書五經,就是不知該挑哪一句來反駁。 「那麼,依姑娘的意思便是愛財的也是君子羅?」王安仁見文彥博卡殼了,便饒有興味地插了一句。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像我這等愛財的,起碼不是小人!」安心一本正經道。她身旁的慕容雪與方玄差點沒被噁心的昏過去,她不是小人?誰是小人?倒是白玉堂,壓根沒接觸過這些孔孟之道,只是覺得他們爭的有趣。 文彥博這回緩過氣來了,嘟嘟囔囔輕聲嘀咕了一句:「對!你不是小人……你是女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還是改不了掉書袋的毛病。 一句話,將安心先前壓下去的火都挑了起來,忽地站起身來,直視文彥博道:「你這是惡意的人身攻擊!」她先前讓文彥博輕聲些,現下自己的聲音大了起來,看來,每個人都有逆鱗哎,逆鱗不可觸! 文彥博一怔,不明白什麼叫人身攻擊,但是,自己也沒說錯啊,這話原本就是孔夫子說的。 安心長吸了口氣,怒道:「我最討厭的古人就是班昭!這個女人身為女子,卻還偏偏要寫出一篇《女戒》,說什麼男尊女卑、夫天婦地,還有什麼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卻絕對不可以再嫁,這是什麼道理?啊!是不是她自己做了寡婦就巴不得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來做寡婦?丫丫滴,不說就罷了,越說我越來氣!我一直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有被虐的嗜好,還說什麼事夫要專心正色,耳無*聲,目不斜視,受氣蒙冤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喜歡作賤自己也就罷了,關小黑屋裡自虐去好了,沒人會管她,可她卻非要拖著所有的女人跟她一塊玩自虐!那篇《女戒》明明就是為男人說話的!自問世以來,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子!我覺得將這女人拖出去殺一千次,剮一萬次都不夠!」她一口氣說了長長一段話,拿起茶杯來一飲而盡,接著道:「話說回來,你們不是一直認為女子難養麼?怎麼!班昭的話為什麼你們又奉為明言?她難道不是女子?是不是對你們有利的就拿來推崇,對你們無利的就一律貶為胡說?呵!我倒也說錯了,班昭哪裡還能算是個女人,也許壓根就是化妝成女人的男人!是奸細!」 她這一番話,聽得在場眾人多半都在倒吸涼氣,這個女人發起飆來還真可怕!那一大篇話說的又快又急加上她面上不平的表情,激憤的語氣,聽起來又極具震撼力,其中還夾著不少聽不懂的詞匯,想要反駁必定也是要逐條分理的先理出個頭緒,可安心哪裡給他們這種機會。 「歐陽修!」安心開始指名道姓了。 歐陽修聞言一震,自己沒說出過什麼激怒了這女人的話吧?她難道準備把矛頭指向自己? 「你母親早年守寡辛辛苦苦將你養大,你說!這樣評論女子正不正確?不要跟我談孝道,我只單問你母親還有所有像你母親那樣的女子值不值尊敬?值不值得你們所有男子的尊敬?她若是受氣蒙冤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安心氣勢驚人! 歐陽修聞言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心裡絕對是覺得自己的母親是最偉大的女子,甚至,對父親已無多大的印象。平日裡都靠著母親言傳身教,母親告訴他怎樣做人、處世、立志,這些,都可以瞧出女子並沒有什麼不如男子的地方,也許做的還更好。只是,安心又怎會知道他的家事? 安心也不等歐陽修回答,反正答案是早就知道了的,又道:「若不是自古便要求女子三從四德,還強調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只怕女子識了字後,你們這些男子就更無立足之地了!武則天不就是個例子麼?就連諸葛孔明,也仗著有個好老婆,否則,你當他真是智慧無敵麼?花木蘭與楊家女將又比你們男子差到哪裡去了?」說著,轉著眼珠子道:「遠的咱們就不說了,且說近的,當今劉太后!你們哪個比的上?」 這一下,就好比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頓時死傷無數。幾個士子面面相覷,不敢置一詞。且別說劉太后當真是才華出眾,又甚有政治遠見,朝政之事也處理的井井有條,大宋在她的治理之下,更是發展的繁榮昌盛,自己是萬萬不及。即使不是如此,又有誰多長了個腦袋敢批評太后?何況身邊還有這個正誇誇其談不知真偽的「公主」。 安心濤濤不絕了半日,終於消了點氣,喘了口氣笑道:「反正,我沒有瞧不起男子之意,你們卻也別瞧不起女子。只要知道,男子能做的了的事情,女子沒有辦不到的,反倒是女子做的了的事情,你們男子未必辦得到!」 文彥博雖被駁的體無完膚,卻還有些憤憤不平之意,當下開口道:「有什麼是女子能做而男子辦不到的?」 「生孩子!」安心邪惡一笑,道:「你不服?你生個來給我瞧瞧!」 此話一出,當即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文彥博尷尬地站起身向著安心作了一揖道:「姑娘言辭犀利,在下佩服,這個——生孩子我看就不必了,我服了就是!心服口服!」 第八十一章 貓鼠之爭 安心志滿躊躇,四下睨視一視,方才整整衣裳坐了下來,道:「我與眾位真是一見如故,只是這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倒教人徒增傷感。是以,我有個不情之請,只是怕說出來唐突了。」 歐陽修笑道:「姑娘有話但說不防。」 安心端著茶杯把玩片時,方抬起頭,眼神在一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又說出一番令人咂舌之語來——「我想與眾位結拜為異性兄妹,不知你們心下如何?」 眾人頓時又愣住了,今天已經吃驚了太多回了,這小姑娘真是花樣百出,無窮無盡,怎麼又突然想起這茬來了。相識不到半日,便結為義兄妹?貌似眾人與她志不同道不合吧?從方才那場辯論就能瞧出來了! 文彥博沉吟道:「這——」 「怎麼?你們瞧不起我麼?」安心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一臉似泣非泣的表情,嗚咽道:「我就知道!我只不過是一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小乞丐,就算我拼命賺錢,拼命念書,可是在別人眼裡,總還是一個粗俗之人。你們都是滿腹經綸的狀元郎,自然更是瞧我不起了,又怎肯自低身價來與我結拜!」說著說著,聲音漸息,幾乎細不可聞,那頭也越垂越低了,倒是一副好可憐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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