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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自從安心受傷之後,隨欲居裡越來越熱鬧。且別說趙禎三天兩頭的派太監送來一堆靈丹妙藥,瑤瑟也是派著十二樓裡夜雲、冰簟等女子不時送來一些時新的果子與爽口菜肴,她自己更是經常來往于隨欲居與十二樓之間,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寓了。卓然來了沒有幾日,安心硬拉著他在隨欲居裡住一段日子,反正丐幫在哪都有分舵,要處理事情也方便快捷,並未要求幫主非要死守在余杭郡。可是令安心沒有想到的是,幾天之後,連慕容兄妹與方玄也都找上門來了。

  安心自然是很奇怪慕容兄妹是怎生說服他們那個老頑固的爹爹出門的。慕容修笑著將自己知道安心受傷的消息在慕容浩面前誇張渲染了一番的情形說了出來,又笑說慕容浩當時就急著趕他們出門帶上一堆人參補藥進京探傷了。滿屋子都是喧鬧嬉笑的氣氛,唯有方玄冷然站在那裡,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哥哥方鄂與司空極兩人,直到這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在他的目光下瑟縮躲閃。也難怪,他們丟下方玄自己跑了出來,還將方玄在「風塵三俠」裡除了名改組為「龍鳳雙俠」,這時心裡難免有愧。

  晚上安心躺在床上興奮的怎麼都睡不著覺。這麼多這麼多的朋友,是她的!因為她受傷而特意趕來瞧她——這可不是現代,買張飛機票就能解決的事情,而是要日夜兼程奔馳上月餘。她合著掌坐起身來默默禱告,只希望身在二十一世紀的父母能夠見到她現在幸福的生活,可以不要再為她擔心難過。她還記得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以年代而言,我已作古;但以時空來說,我們同步活著,只是活在不同地方。」

  這幾日在與好友重逢的歡樂裡,安心漸漸將滿腹因江傲而產生的感情鬱結放了下來,生活裡除了愛情,還有更多的是親情和友情。她最近笑的更多了,心情也越來越好,倒是江傲,每日鬱鬱寡歡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著名的五嶽之一,素有「奇險天下第一山」之稱的華山腳下。

  一間尋常茅屋內。一個鬚髮皆白的高胖老頭兒正無聊地在房中踱來踱去。另一個坐在椅上目不轉睛看著他的高瘦老頭不煩耐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走了?從早起到現在你已經在屋裡轉了一千八百九十三圈了,繞得老夫眼都花了。」

  那高胖老頭長著一張樣貌堂堂的臉,只是笑起來的時候,像只不懷好意的肥貓,但此時他卻怒氣衝衝道:「老夫為什麼不能再走?這可是老夫的屋子!你要是看不慣,盡可以回到你那破屋子裡去!」

  「老夫知道你擔心傲兒,可你也知道他是個鬼靈精,心眼多不勝數,我們兩個老兒加在一處也未必鬥得過他,這世上只怕能讓他吃虧的人已不多了。你這麼擔心做什麼?當初還不是你要讓他出去歷練的麼?要是實在不放心,乾脆就出去找他便是。」高瘦老頭兒細小的眼睛,唇上髭須甚少卻飄著長長的幾絡在胸前,此刻眯著眼看來倒像只老鼠,不知這兩個古怪的老兒是怎生遇到一處的,湊在一起整個就是動畫片——「湯姆與吉瑞」。

  「老夫自然知道他的能耐,可是這回讓他去盜的物事卻沒那麼容易得手啊!昊天教那幾個護教長老你又不是不知道,雖說武功比起我們頗有不如,但對付傲兒卻是輕鬆自如。老夫只是怕他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高胖老頭說著說著,長歎了一口氣,終在一張椅子上坐定了下來。

  那高瘦的老兒嗤笑一聲道:「你既知道,當初又為何要讓他去盜那玩意兒?」

  那高胖老兒冷笑幾聲道:「難道你不想上碧波島?雖說我倆現下手裡有這張碧波島圖,但沒有至陰至陽珠又怎能進得去那老怪物布下的九天陰陽輪轉陣?」

  那高瘦老兒咽了口唾沫道:「老夫是想去,自從數十年前在獨孤老兒手下敗的灰頭土臉,老夫就一直沒有放下過心裡這個再與他一戰的念頭。但你我當年在華山那一戰,已經讓老夫想通了許多,若是不能去碧波島找那獨孤老兒比試一番,雖說有些遺憾卻也不見得便能讓老夫寢食不安。」

  原來這兩個老兒便是江傲口中的「盜聖」範文棠與「俠聖」劉鳳鳴了,只是沒想到,這兩個名震江湖的人物,竟然是這副模樣。

  範文棠的脾氣顯然比劉鳳鳴要激躁一些,當下反駁道:「既然你也想去,又來怪老夫作甚!」

  劉鳳鳴苦笑道:「罷了!傲兒是你的徒弟,你愛怎麼捉弄他都與老夫無關!明明你這老兒自己能夠出手輕而易舉完成的事情,偏偏要讓他去涉險。」

  範文棠皺了皺眉道:「老夫那是想歷練歷練他,玉不琢不成器!當年老夫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早都獨自行走江湖了。」說著頓了頓道:「再說老夫也不想再出去抛頭露面,免得又惹上了一屁股麻煩,再來個什麼『俠聖』與老夫為難。」說著,只是看著劉鳳鳴冷笑。

  劉鳳鳴搖頭歎息,心下知道範文棠對恩怨還沒有自己看得透徹,到現下還在對當年自己與他為難的事情耿耿於懷,時不時就要挑空譏諷一番。看來,他那敗在獨孤寒手下不甘比自己還要強上了幾分。

  範文棠見劉鳳鳴只顧搖頭不語,忍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焦躁道:「老夫不管了,忍了這大半年,差點悶出一肚子鳥氣!鬼知道他又跑到哪裡玩去了。老夫要出去找那臭小子了,你去不去?」

  劉鳳鳴望了他一眼,搖頭道:「老夫不去。反正找到了你也得回來約同了老夫一齊上碧波島。」

  範文棠詫異地望著他半晌,忽然笑了,道:「沒想到你比老夫還能忍啊!這十幾年了,就沒把你悶死!等老夫走了,可就沒人陪你吵嘴說話了。」

  劉鳳鳴聞言心中一動。這十幾年來都與這個傢伙待在一處,還真沒有分開過。以前只是兩個老兒成天吵嘴辯論解悶兒,後來多了個江傲就熱鬧多了,偶爾見範文棠傳授武藝給江傲,自己有時忍不住也會出手指點幾招,是以才養出這麼個年紀小小,武藝高絕,一肚子花花腸子的江傲來。江傲出去之後,兩人相對已覺冷清了許多,現下要是範文棠也走了,那自己不是連個下棋的人都找不到了麼?可是卻又不想再攪進江湖的恩恩怨怨之中,就連想要上碧波島也只是為了完成當年的一個心願罷了。於是劉鳳鳴坐在那裡,百般拿不定主意。

  範文棠哪裡耐的住等他多想,焦躁道:「去是不去,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兒!」

  劉鳳鳴望見範文棠眼中隱隱的期盼,不禁遲疑地點了點頭。

  第六十九章 兒女心事

  蘇舜欽最近有些小小的煩惱。他與安心等人認識也有好幾年了,安心不在的這段日子裡更是與蔡襄和蘭汀走的相當接近,心內開始漸漸對蘭汀產生了莫名的好感,眼見著她從一個孤苦可憐的小丫頭長到現在風姿娉婷。由於長期以來幫著安心打量生意上的事情,氣質也漸漸磨練的柔中帶剛,行事舉止雖說不上雷厲風行卻也自有一番與眾不同的自信風韻。而蘇舜欽的年紀,也已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因他相貌俊秀,又才華出眾,上他家裡提親的媒人就算還沒到踏破了門檻的地步,起碼也稱得上是絡繹不絕。他父親曾經問他到底想要娶什麼樣的女子。若是要美貌的,城西張家女兒自小就以容貌出眾聞名;若是要賢惠的,鄰家何家女兒溫德賢淑;若是要聰穎的,劉員外家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些家世不錯又正當年華的女子都由得他挑。可是蘇舜欽心裡卻只有蘭汀一個,凡問,總是默然不語,態度卻異常堅定,堅決不肯點頭娶其中任何一個女子,氣的蘇家老爹常常罵他不肖!

  這天正是夏日炎炎,蘇舜欽悶坐在家中無事,直怔怔坐在窗下發呆。聽得窗外鶯聲婉轉,不覺提起筆來立揮一詩——別院深深夏席清,石榴開遍透簾明。樹陰滿地日當午,夢覺流鶯時一聲。寫完,擲下筆去,悶頭就倒在床上合目假寐。

  只聽得門外一陣腳響,卻走進來一人,見蘇舜欽正躺在床上,不覺呵呵笑道:「賢侄今日倒悠閒的很哪!」

  蘇舜欽忙睜眼起身一看,原來是父親的好友杜衍來了,連忙陪著笑道:「午後困倦,不覺得躺下來,倒是伯父今日怎得了閑來家。」

  杜衍且笑不答,一眼瞧見窗下桌上擱著筆墨未幹的詩稿便拿起來細看,一邊吟著一邊笑道:「賢侄真是大才,這詩可是越來越輕巧空靈了,清而不弱,逸氣流轉。」

  蘇舜欽頹然道:「什麼才,于國於家都無甚利,不過是些遊戲之作罷了,取巧而已。」

  杜衍正色道:「賢侄絕非池中之物,也別太自輕了。倒是這幾日聽你爹爹說,你頗有些煩惱?」說著沉吟道:「也聽伯父我一句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雖說你有揚名立萬的壯志,但《大學》亦有雲——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我看賢侄也當早日定下了親事讓你爹爹放心才是。」

  蘇舜欽且不答,只是長歎一聲,提起筆來把玩不語。

  杜衍觀其色,笑道:「莫非賢侄已心有所屬?」

  此話一出,蘇舜欽的臉立刻「刷」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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