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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你沒飯吃關我什麼事啊!你沒飯吃就能到大街上隨便抓住一個人說他偷了你銀子要他給你錢麼?」那孩子得理不饒人,雖然眼中也閃過一絲愧疚,但一想到自己的母親還臥病在床便又心硬起來。

  圍觀的人看了這半天漸漸也無趣起來,都勸道:「小姑娘,他到底偷沒偷你銀子是誰也說不清了,就算到了官府官老爺也沒法斷的。你還是放開那孩子回家去吧。」

  安心滿心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搶了他身上的銀子跑路吧。正猶豫間,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好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暫且放你一馬。想畢便鬆開了緊拽著他衣襟的手道:「算我倒黴,你走吧!」說完也不看他有什麼反應,抬腿便走出了泰和堂。

  那孩子這時才長籲了一口氣,掏出身上帶著的藥方進店找人抓藥去了。

  不大一會工夫,當那孩子拎著幾包藥從泰和堂裡出來的時候,謹慎地向著四下查看了一番,沒見到安心的身影便放心的走回去了。

  他東繞西繞了好半天,這才走到打線胡同內的一家舊院,打開門走進去便嚷道:「娘,我抓藥回來啦。」

  破舊的屋子裡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婦人沙啞的聲音道:「你這孩子……娘沒事。說了不用請大夫抓藥,你偏不聽。隔壁張大伯家也不寬裕,咱們找他借的錢也該儘快還上才是。我歇兩天便可以做活了。」那婦人停停頓頓喘息著說道。

  「娘,你別說這麼多話了,快躺下歇著吧,我去給你煎藥。」那孩子早走進屋來,體貼的將一床破絮爛被往上拉了拉,替他母親蓋嚴實。

  「哼哼,你還想去哪啊?」安心雙手叉腰,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門神似的堵在了門口,那孩子轉身要去廚下煎藥的時候才發現,冷不丁嚇了好大一跳。

  「你……你……」他登時急的說不出話來,滿面擔憂地望了他娘一眼。娘一向生性好強,不願受人恩惠。昨天他為了給娘請大夫抓藥才不得已偷了這小姑娘的銀子,娘問起時,他就扯謊說是找隔壁張大伯借了一兩銀子。饒是如此,還被娘念叨了好久,讓他快些把錢還給人家。現下要是知道這錢是偷來的不打死他才怪。打死他也就罷了,可娘現在的身子骨再經不起氣惱折騰了。

  「襄兒,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怪伶俐的。」躺在床上的婦人也瞧見了安心。

  「她……她是……」那孩子不知該怎生回答,用一種討饒哀求的眼光望著安心。

  哼哼,現在知道裝可憐了,早幹嘛去了?剛才還在一群人面前惡狠狠的說她沒飯吃關他屁事,倒好像是安心偷了他的銀子。安心心下暗暗得意,但她也不好意思和一個孩子計較太多,況且他這麼做好像也是迫不得已。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看本小說或是看部悲情電影也要落把同情淚的人,見他這麼為難,便隨口接道:「大娘,我是你家襄兒的朋友」說完轉眼便瞥見那孩子感激的神情。

  那婦人咳了一陣道:「既然是襄兒的朋友就快進來坐吧,外頭冷。我們家這孩子打小孤僻,自從到了東京就更沒什麼朋友了。小姑娘,你家住在哪啊?平日裡好像沒見到過你。」

  安心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兩間屋子都破損不堪,四壁透風,屋頂幾乎可見天光,到了雨天定是還要往下滴水,比自己現下住的那間破客棧還要殘舊幾分。她也管不了這許多,一心只想先找個可以暫時安頓的地方,總比睡大街破廟要強多了,於是便甜甜笑道:「大娘!其實我是襄兒撿回來的。」

  「啊!」母子兩人一聽安心這話都愕然了。

  第七章 妙手回春

  安心也不理會他們,幽幽地道:「我和爹爹是從臨安到東京來瞧病的,誰知道剛進東京城就讓一個小毛賊把身上帶的銀兩都偷走了。」說到這裡,她故意頓了下,看了眼正尷尬的站在一邊的那個男孩方才接著道:「在東京城裡我們舉目無親。沒耐何,只好將癱瘓的爹爹安置在一間小破廟裡,我自個出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討到些飯食回去將養爹爹。」說著假意抬起手來去抹她那一滴眼淚也無的眼睛,心下暗自得意,自己的謊話真是編的越來越流暢了,只是文縐縐的自己都覺得噁心。

  「可憐的孩子!這賊也太可惡了,連孩子和病人的錢也偷。」那婦人邊咳邊歎道。「孩子,你到炕上來坐,站在那裡看凍著腳。後來怎樣?」

  安心依言坐到炕床上道:「後來我去相國寺東門大街上的泰和堂藥鋪門前乞討。我想著開藥鋪的老爺們總是慈悲一些,就算不施捨銅錢,施捨點湯藥也是好的。誰知讓夥計罵了一頓把我打了出來,可巧這位小哥也在泰和堂裡抓藥,看不過眼替我說了幾句公道話,還給了我五十枚銅錢。」說著,安心將早上王大給她留的幾枚銅錢掏出來獻寶。

  那婦人聽罷欣慰地看了站在身旁的兒子一眼誇獎道:「襄兒,你做的很對。」

  那孩子頓時羞的滿面通紅,心裡如翻江倒海般難過。

  安心得意洋洋的一笑,也不再去用言語擠兌他了。手腕一翻將銅錢納入懷中,爾後一把抓住那婦人的手腕將手指搭在脈絡上道:「爹爹常說,受了人家的恩惠要好好報答。別的我也不會,只是自小跟著爹爹學醫。恰好聽小哥說大娘你病了,所以跟著來瞧瞧。」她一邊說一邊心內暗笑——等我瞧好了這婦人的病,你們是不是也該報答報答我。別的不稀罕,先讓我搬進來擠擠住著也就可以了。

  那婦人將信將疑的看著安心微笑道:「你小小年紀就會看脈,那可真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大娘。你得的是肺癆。」安心轉頭對著那男孩道:「把抓的藥拿來我瞧瞧。

  「你胡說!大夫說我娘得的只是傷風咳嗽,吃兩劑藥就好了。」那孩子氣憤憤道。

  「咦!我又沒說你娘得了愛滋病,只是肺癆而已,又不是治不好,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安心也氣呼呼的問道。

  「我得罪了你是我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咒我娘!」那孩子指責道。在古時候得了肺癆富人家也許好生靜養還能多活些時候無妨,可是窮人家要是得了這個病,也就和得了絕症差不多了。至於安心說的什麼「愛滋病」他壓根也不明白是什麼,反正料想肯定也不會是什麼好病。

  那婦人在一旁咳了幾聲柔聲道:「襄兒,娘的病娘自己心裡清楚。」說著不禁有些黯然起來。這幾日越咳越厲害,偶爾痰中還帶血,不是肺癆又是什麼?只是可憐這孩子還這麼小,沒把他拉扯大看他成家立業之前自己怎麼忍心就這麼去了。

  「娘!可是今兒早上大夫明明說只是傷風咳嗽啊!我都按著藥方給你抓了藥回來,吃了就好了。」他仍是不肯相信。

  「你們幹嘛緊張兮兮的?」安心一把從那孩子手裡將藥搶了過來打開一瞧道:「這藥不行,要換。」

  「你別動我娘的藥。」那孩子一把搶了回來氣道:「你不過和我一般大,你又懂什麼了!」

  「大娘你最近是不是乾咳,咳聲短促且痰中帶血絲,胸部隱隱悶痛,午後手足心熱,口乾咽燥?」安心也懶得去理那沒腦子的傢伙,直接將那婦人該有的病症一一報了出來。

  「是。小姑娘你果然通醫術。」那婦人又咳嗽一陣道。

  「嗯。這是肺陰虧虛。放心啦,吃了藥用不上三個月就好了。」安心悠閒閑地道。一面說著,一面也不見外的自行在屋中翻找起來。

  「你找什麼?」那孩子一聽這病還治得好,對安心也不那麼敵意了。

  「當然是找紙墨筆硯啦!不要告訴我這裡沒有。」安心頭也不抬。

  「你等著。」那孩子跑進內室,不一會工功將東西拿了出來往炕桌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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