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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我沖上去揪住他衣裳的前襟,叫著:「師父師父,你方才可有看到,我內功突飛猛進了!」

  他摸著鬍子笑:「多日不見,你見著師父也不先問好,就顧著講你的內功,我方才都見著了,不錯不錯。」

  我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得合不攏嘴,忍不住吹噓起來:「師父,你這回該承認你看走眼了罷,我其實就是一武學奇才!奇葩!奇跡!」

  師父嗤一聲笑道:「瞧你得瑟的,方才那葉子那石子,都是師父替你打下來的。」

  我不信,堅持認為他是嫉妒我的茅塞頓開。於是我左一掌右一掌,虎虎生風,涼涼地搧動了我周遭的氣流,啥都沒變化。於是我淡定地收掌,咳了一聲問道:「師父,這些日子以來你都去了哪?我真想念你。」

  師父撫著鬍子的手一甩,鬍子在空中劃了半個圈,甚是飄逸。他道:「我閉關去了。」

  我忙追問:「莫非你真練那葵花寶典去了?」

  師父搖搖頭道:「無,我糾結了『不自宮也可練功和不練功也可自宮』許久,最後決定還是別冒著個險了。」

  我批評他:「你不知道富貴險中求,若能成就此失傳的絕世神功,即使切掉某些你已無甚用處的物件,也是值得的。」

  師父欲一掌劈死我,我連滾帶爬地躲開了。

  躲開後,我笑瞇瞇問他:「你又不練神功,為何閉關,莫非有其他神功練?」

  他氣呼呼道:「非也,武林上高人皆是忙著閉關的,我亦是高人中的一員,是故我一聽聞崆峒和武當的掌門人閉關了,我立馬也跟著閉關,而且聽聞他們欲閉關兩個月,我乾脆牙一咬,閉關半年。」

  我徹底語塞,良久才問他道:「那麼這半年內你閉關都做了些什麼?」

  他沉吟了半晌,道:「我在山谷底睡了個把月,實在無趣,便辟了塊地種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竟也能接著問他:「你種了什麼菜?」

  他道:「先是種的大白菜,後來忘了澆水都枯死了。」

  我又問:「後又種了什麼菜?」

  他道:「空心菜。」

  我淡定地追問:「味道如何?」

  他淡定地回道:「挺鮮美的,畢竟是自己的糞尿灌出來的。」

  我舉頭望明月,只覺我的人生走到這境地實在很不容易,忒豁達,忒開闊。

  我們一起安靜地望了會兒明月,師父問我道:「淺兒,你過得可好?」

  我正經回答:「挺好的。」

  師父又問:「近來你大師兄可有找你?」

  我答:「無。」

  他長長歎了口氣,道:「你大師兄與子雲勾搭上了。」

  我那忒豁達忒開闊的靈台忽地坍塌,我從上摔了下來,在斷壁殘垣裡灰頭土臉地發傻。

  我抖著聲音問師父:「這……這怎麼回事?」

  師父哀傷地望著遠方,道:「我也不曉得,某日我正閉著關,先幾日給空心菜澆肥時澆狠了,故菜葉枯黃枯黃的,我甚是憂心……」

  我忍不住打斷他道:「師父!莫再扯那些枝枝節節了。」

  師父收回哀傷的目光,簡潔道:「你大師兄提了瓶酒來探望我,並向我提親。」

  我覺得不對,問道:「你不是言你閉關時不准任何人打擾麼?」

  師父老臉一紅,「你師兄帶了酒,這得另當別論。」

  ……我呸。

  於是言歸正傳,我問他:「提親可是事發突然?你可答應了?你是否勸解過他?」

  他點頭搖頭點頭。

  我了然,困惑地問他:「那麼你千里迢迢從你那自給自足的山谷裡爬出來找我,是想我幫你棒打那對橫空出世的鴛鴦?」

  師父他老人家眸子亮晶晶地閃著,變出個童音:「可以嗎可以嗎?」

  皆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發誓他若繼續用這嗓門說話,我便大義滅親地弑父。

  幸得他及早發現了我作嘔的表情,及時正經下來道:「子雲的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修兒也早已知道,我勸了罵了,他就是不聽,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回想一下往事,大師兄除了蹂躪了我一顆少女心和用棋子把我彈暈過去外,對我還算不薄,於是我問師父道:「我如何才能幫到大師兄?」

  師父道:「你知道的,修兒曾傾心于你,你若是能稍微與他談一下心,最好是談到他那顆心又遺落在你身上,然後你把它揣好藏起來,子雲便偷不到了。」

  真的,誰都別攔我,今日我得揍他。

  師父見我把袖子卷到了肘上,忙倒退兩步,好言道:「若你不肯,我也是諒解的,只是子雲是我骨肉,但修兒對我而言卻是親於骨肉,你就不能幫幫師父麼?」

  我不是滋味了,都是骨肉,那我是筋絡?

  只是這事牽牽扯扯的,我不管也不是,只能歎了口氣問道:「你之前就沒看出個端倪來?他們總不能忽然就好上了吧?」

  師父搖頭道:「我忙著種菜。」

  我又道:「那師兄提親距離今日多久了?」

  他掰著手指算了算,道:「大概兩個月了?」

  我捏一捏鼻樑:「那你又為何等到今日才來找我?」

  他小心翼翼道:「我忙著種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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