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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第三子耶律稍,因為參與耶律婁國謀逆,而被穆宗猜忌囚禁,直至景宗繼位時才被放出來,封為吳王。

  第四子耶律隆先,是耶律倍妃子大氏所生,大氏出身渤海國名門,隆先文武雙全,在穆宗朝,雖然也受猜忌,因他畢竟與婁國不是同母,反而稍好些。景宗繼位後,封為平王,委以重任,他親政愛民,善薦賢才,曾征伐高麗,頗立戰功。但不幸的是在回程中,卻被他的兒子耶律陳哥勾結渤海國舊人所殺。景宗大怒,將陳哥車裂而死。

  第五子耶律道隱,是耶律倍妃子高氏所生。耶律倍當年拋妻棄子,獨自出奔後唐,得後唐國主贈以妻妾,其中一妾高氏生道隱。耶律倍遭後唐末帝李從珂殺害之時,道隱尚年幼,得洛陽一僧人將他藏匿並養大,因此取名為道隱。在太宗耶律德光南征時才得出來相認。景宗繼位以後,封為蜀王,先任上京留守,後又任南京留守。但這個人從去年起就一直告病,焦山也沒去,甚而這次出殯也沒跟著來,烏骨裡上門,也被拒之門外。

  所以烏骨裡在皇族中選了一圈,就選中了吳王稍作為突破對象。

  吳王稍這個人,說起來實在是讓人有些無奈,景宗繼位以後,重用了庶出的隆先和道隱,卻沒怎麼給吳王稍派重要的任職。這也許是因為景宗表面寬厚實則內心猜忌,但更是因為隆先和道隱的表現比吳王稍好得太多。兩人因為年輕時吃過苦頭,反而更珍惜機會,感恩皇帝,做事又勇於承擔,謙虛低調,有不同意見會當面直諫,但在大方向上卻是絕對不和景宗唱反調。

  但吳王稍卻自恃在人皇王一系出身最高,又是在穆宗朝囚禁時間最長,吃過苦頭最多的人,認定自己應得到最大補償,連官位在甯王只沒之下都不肯接受。為人行事根本沒有公心,只與宗族部落酒宴往來,性子暴躁,膽子又小,幾樁事情派下來,每每都做不成。

  他對此並無認知,其實這幾年他任的都是閒事,景宗之前幾次捺缽,都沒叫上他。但他見著這次景宗病重還要秋捺缽,巴巴地就跟著到了焦山。景宗病重,逐一召見重臣宗室,其他重臣和核心宗室輪值在外殿即可,他偏要日夜守著,生怕錯過了景宗的傳喚。

  他自己掰手指算著,景宗死後,誰能接位。離皇位最近的甯王只沒身有殘疾,更兼他生母爭議太大,而他本人更是對皇位毫無興趣。再數過來,那就是他吳王稍了。他是人皇王在世的唯一嫡子,除了他,還有誰比他更有資格接任皇位?

  再論起橫帳房,太宗系自穆宗與罨撒葛死後,本來還有越王必攝,可惜在景宗朝也已經病死了。李胡系的衛王宛也在景宗朝去世了,本來趙王喜隱也是他皇位競爭最大敵手,可惜自己作死,居然在景宗病重時造反,父子一起赴了黃泉。

  當他在值班房中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想一蹦三丈高,立時就要拿上一皮囊的酒來慶祝了。當夜回到自己帳篷裡,又在屬官的恭維下喝得個爛醉。

  可是他沒想到,明扆這個病秧子,居然這麼無恥,居然當著宗室群臣的面,強迫他們接受他病榻前傳位稚子的決定。他當時就想跳起來抗議,可惜耶律休哥和甯王只沒跪在他旁邊,一左一右按住了他。

  直至景宗去世,蕭燕燕帶著隆緒在前殿登基為皇,他知道景宗傳位給他已經無望,便暗中串聯了一些大臣,準備在景宗死時發難,只可惜那些人膽子太小,見韓德讓帶著兵馬,就立刻慫了,全成了沒蛋的娘們兒,跪下來稱臣了。他能怎麼辦,他孤立無援,只能承認現實啊。

  他不服氣,卻也只能自己在府裡喝悶酒發牢騷,當聽到趙王妃來訪,努力從酒氣中提起神,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問:「誰?是誰?」

  便見他的長史說:「是太后的姐姐烏骨裡夫人,原先的趙王妃。」

  耶律稍怔了怔,站起身,嘟囔道:「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莫不是太后猜忌他的野心,所以讓她姐姐來試探自己不成?

  他是在穆宗朝被折騰怕了,不由臉上露出畏懼之態來,一邊腦子裡瘋狂想著,是因為自己焦山上的串聯被發現了,還是回京以後發牢騷被聽到了?

  長史最是明白他,見了他的神情,知他心裡畏懼,又問:「那大王見是不見?」

  耶律稍哼了一聲,將桌子一拍:「見!我堂堂吳王還怕一個女人不成!」當下長史忙令人打了水來,讓他洗臉漱口,這才換了衣服出來。

  耶律稍走進前廳,就見烏骨裡悠然地坐在那兒。烏骨裡見吳王出來,便聞到了一股酒氣,嫣然一笑:「看來大王這段日子過得頗為不順哪,竟需要借酒消愁。」

  吳王稍冷哼一聲:「怎麼,我在自己家裡喝酒太后也要管嗎?」

  烏骨裡嘲諷道:「原來吳王誤會了。我先同你說清楚,我是李胡皇太叔的兒媳,趙王喜隱的王妃,留禮壽的母親,與太后何干?」

  吳王稍聽了這話,已經明白她的來意,只是他反而更不信了,當下揣摩著問:「那王妃今夜過來,不知有何指教?」

  §第229章 初定朝綱2

  烏骨裡道:「指教不敢當。只是聽說大王因明扆將皇位私授幼子,不合祖宗之法,在焦山上發聲說過幾句公道話,如今卻被擠對得幾無立足之地,只能在家中喝悶酒。想起先夫在世時,也和您一樣鬱鬱不得志,所以我這未亡人才過來看看。」

  吳王稍卻哈哈一笑,滑頭地說:「哪裡的話,今上繼位,群臣擁戴,本王怎麼會為此不滿。夫人若是代太后來問罪的,本王明日再上一道請罪摺子。」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朝頭上拱一拱手。

  烏骨裡本就沒什麼耐性,見他這般油滑,立刻起身就往外走:「我誠心誠意來,大王卻言辭閃爍。既然大王已經服軟,那烏骨裡這趟就當是白來了。告辭。」

  吳王稍見她當真要走,不由一怔,忙伸手攔下烏骨裡,試探著問:「王妃,那皇位上坐著的可是您的親外甥。你真的覺得我在焦山上說的話有理嗎?」

  烏骨裡冷笑一聲,重新坐下,恨聲道:「什麼親外甥,那是我殺夫殺子的大仇人!大王覺得,我為什麼不支持你呢?」

  雖然喜隱父子死的時候,吳王稍只差拍手稱快,但此時卻做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來,假惺惺地抹了把淚:「唉,喜隱若是活著,定是宗室諸王之首,眾人公推的新君人選啊,想當年……」

  烏骨裡也懶得跟他再繼續假惺惺下去,她不是來聽人說假話的,她要的是真正的合作。當下就打斷了吳王稍的話說:「所以有些歹毒的人便容不得他們活到那時。咱們又不是漢人,非得父死子繼的,祖宗留下的規矩,皇位要兄弟叔侄之間輪流坐,咱們橫帳房三支可是都有繼承權的。皇太叔這一脈和太宗皇帝那一脈嫡出近支的親王大多都死得早,可你還是人皇王的嫡子,如今其他皇伯們的子孫也在,哪裡輪得到一個懵懂幼童為帝呢?」

  吳王稍見狀立刻長歎一聲:「那日我在焦山上也是這樣想,奈何隆緒有漢軍精銳擁戴,趙王妃,我手頭無兵無權,怎麼跟人爭?唉,形勢比人強啊!」

  烏骨裡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焦山上,他們突然發難,大王自然防備不及。如今回了上京,莫要忘記,我們李胡一房,還有應天太后留下的蒲速斡魯朵的兵馬……」

  吳王稍聞言,頓時精神一振,這些歷代皇帝和攝政太后所傳下的斡魯朵,是爭奪皇位最強大的力量。當日世宗死後留下的耶魯斡魯朵,婁國掌握了少量,剩下的被穆宗以耶律賢劃走,然而這支部隊亦是只效忠耶律賢。等婁國死後,那少部分的亦是重歸耶律賢手中。

  當日罨撒葛為什麼能夠和耶律賢對峙,就是他手中握著太宗的一部分國阿輦斡魯朵;李胡父子為什麼敢屢次造反有恃無恐,就是因為這一支蒲速斡魯朵的兵馬啊。

  他臉上頓時笑成一朵菊花:「王妃說的是,本王原以為自己孤立無援了,看來咱們皇族之中,總還是心中自有公道,咱們耶律家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一個孩童做主。」

  烏骨裡陰惻惻地道:「吳王英明。既然太后那邊好好的勸諫不聽,咱們不妨兵諫。五院部、六院部的兵馬都在部族手中,有你們幾位年長親王領頭,難道還奈何不得一個小皇帝?」

  吳王稍眼珠子轉了轉,見她不說把兵馬交出來,當下就道:「話雖如此,可太后始終掌控著皮室軍精銳,我等也無可奈何啊。」

  烏骨裡道:「我們王府已經沒有了血脈傳承,如今,我唯一的心願就是為夫報仇,任何人只要能幫我完成心願,我便將李胡一系的宮衛拱手送上。」

  吳王稍大喜,站起來走到烏骨裡面前,急問:「王妃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烏骨裡冷冷地道:「我說過,若能報仇,了卻我的心願。我無夫無子,又不想做皇帝,要這宮衛何用?」

  吳王稍大喜:「一言為定!」

  烏骨裡伸出手來:「一言為定!」與吳王稍當下就擊掌為誓。

  等烏骨裡走了,吳王稍立刻摩拳擦掌,興奮得不能自已,大叫道:「來人,拿酒,我們且慶祝一下。」

  長史在一邊聽得明白,立刻跪下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吳王稍得意大笑:「嘿嘿嘿,那可是李胡留下的宮衛。太祖皇帝三個兒子中,唯一沒有被拆分、削弱過的宮衛。你看,齊王皇太妃這十餘年來在朝誰人不敬?你以為真的是因為她是太后的大姐嗎?是因為齊王臨死的時候,把太宗的國阿輦斡魯朵留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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