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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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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與耶律賢血緣最近的親王,他率先稱賀,諸王宗室也只得跟著一齊跪下參拜。 休哥松了口氣,也走下臺階,向著燕燕及隆緒參拜稱賀。 景宗去後,就要準備著梓宮扶靈回京的事情。同時,還要準備著回京之後,新帝正式登基的儀式,要通告國內外,加強對諸王的拉攏與防範,對文武群臣的調整,對諸部族根據親疏遠近的預案,對高麗、阻卜等諸藩國的鎮服,對大宋的外交往來與邊境兵馬調配等。 燕燕忙得腳不沾地,整日與朝臣們商議,到晚上又要將所有的事情獨自逐一思索,理清思路。一時顧不得其他事情。 耶律賢死後第三日,忽然服侍渤海妃玉簫的侍女匆匆來報,說是渤海妃閉門不出,侍女們一個不在,連乳母都被事先吩咐教今日另行帶著小皇子,不要打擾她。 那侍女是燕燕派去服侍的,便覺得不對勁,忙來報與皇后,又說渤海妃自先帝大行之後,第一夜悲痛暈倒,次日醒來時就顯得十分平靜,並無傷痛之態,只有偶爾看著小皇子的時候,才會偷偷落淚…… 燕燕聽到這裡,就已經覺得不對,急問:「還有呢?」 那侍女道:「她還不眠不休地給小皇子做衣服……」 燕燕站起,立刻邁步往外走,說道:「快走,這傻孩子不對勁。」 她匆匆向外走,良哥忙備了輦,待來到渤海妃住的房間,宮人們在玉簫的寢室外正不知如何是好。見太后來了都如見到救星,燕燕見狀,便讓良哥去敲門。 良哥高叫:「太后來了!」裡面並無動靜,又敲了幾下,便當機立斷道:「踹開。」 然而已經遲了。燕燕進去房裡,但見玉簫盛妝靜靜地躺在床上,早已經氣絕身亡,她的枕邊卻放著一封信。 服侍玉簫的宮女們嚇得魂不附體,一齊跪下低聲哭泣。 良哥取過信,遞給燕燕,燕燕打開信,玉簫娟秀的字體出現眼前。 「太后:我是個軟弱無能的女人,主上去了,我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力量了。主上一生孤苦,我不忍他在地下也孤零零一人。我要過去陪他了。我對不起我的藥師奴,我不是個好母親,我愛他的父親比愛他更多。主上走了,我沒有愛他和撫養他的力氣了。太后,您是一個有力量的母親,藥師奴交給您,我很放心,我想主上也會放心的。對不起,我把所有的責任都交給您了,我知道您會比我更好地撫育和愛護這個孩子,我便少受這十幾年的辛苦吧。玉簫絕筆。」 §第224章 太后攝政2 燕燕看著躺在床上的玉簫,她平靜地躺著,甚至比活著的時候還更美豔。她活著時,自己只見過她淡妝,此刻才第一次見到她的盛妝。 她如同撲火的飛蛾,撲向生命中她自以為的唯一愛情之火,不顧生死地投入所有的感情,用情之深,甚至無法再多擠出一絲力氣,為她的孩子留在人世。 乳母抱著小皇子進來,孩子哭聲震天。 燕燕伸手:「把孩子給我。」 良哥從乳母的手中,接過孩子,遞給燕燕。 燕燕緊緊地抱住那孩子,她閉上眼睛,忍住即將落下的淚水。 哭吧,孩子,為你的母親而哭。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 燕燕踉踉蹌蹌地回到所居的宮室,好半天也無法回過神來,她只覺得茫然無著落,不由問良哥:「玉簫為什麼要死?」 良哥知道她性子要強,玉簫是她當著景宗的面承諾過要好好照顧的人,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玉簫竟然會拋下尚在繈褓中的小皇子,毅然服毒自盡。 然而她又能說什麼,只勸道:「太后,渤海妃的遺書裡,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 「她愛他,就愛到這麼深嗎?」過了半晌,燕燕仍然不能釋懷。將心比心,她也愛過一個男人,也有過願為這個男人而死的心。可是她仍然不能想像為了已經逝去的愛情,拋下尚在繈褓中的親生骨肉的心態。 這份捨生忘死,令她無法釋懷;這份托孤之情,重如泰山。 良哥看著燕燕,心中輕歎。 玉簫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呢,她傻到為了先帝的愛重而不顧性命,可她又聰明到能夠看透太后威儀下的善良,居然膽敢以幼子相托。 自玉簫死後,小皇子藥師奴的搖籃就已經移到太后的寢宮了。太后親自照顧著這個先天不足的孩子,甚至因為半夜嬰啼而弄得自己無法好好休息。她對這個孩子的上心程度,超過了她自己所生的六個孩子。不管是公主還是皇子,甚至是當今的皇帝,都是一生下來就由乳母照顧,父母會去孩子的房間看望孩子,在有限的時間裡陪伴教導,卻從來沒有把孩子放到自己房中日夜親自照顧過。 而這次,只因為聽太醫說孩子體弱,燕燕就下旨讓這個孩子住在她的宮中,一直住到周歲以後再搬出去。 長長的隊列在草原上行進,皇帝的靈車在隊列正中。 皇族、後族都穿著喪服,其餘百官則穿白枲衣,隨著靈車前行。 燕燕和幾個孩子坐在御駕上,看著外面一片縞素的淒涼情景,神色黯然。 隆緒等皇子皇女俱著斬衰喪服。年紀小的幾個在流淚哭泣,蕭海瀾也在車中,拿著手絹給觀音女、長壽女幾個擦眼淚。 蕭海瀾輕聲安慰:「公主,別哭了。」 隆緒反倒一臉肅容,緊緊握著燕燕的手,低聲道:「母后,您別太傷心,孩兒會一直陪著您的。」 燕燕低著頭,將隆緒攬到懷裡:「不要強撐著,你還有母后,任何事情都有母后。」 隆緒靠在燕燕懷中,紅了眼眶,卻依然堅強地道:「朕已經長大了,是弟弟妹妹的大哥哥,朕是皇帝,朕要給普賢奴他們做榜樣。」 燕燕撫摸著隆緒的臉龐,歎了一口氣。這個孩子一夜之間目睹了父親的慘死,自己又成了皇帝,這幾天可以明顯看到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大到讓這小身板快承受不住了。 可歎自己前幾日一直沉湎於情緒、忙碌於政務,還因玉簫的死而傷痛,為小皇子的事而勞心,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兒女們的變化。 隆緒努力跟在自己身邊,試圖安慰自己,分憂解勞,可她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反而因為一點小事把積壓的火氣發洩到他的身上去。 觀音女在努力管束好弟妹,最小的胡都堇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別離是什麼,而小女兒延壽女則是剛剛意識到,終日啼哭不停。 這些孩子在她看不到的時候,跌跌撞撞地成長著,過早地懂事,用稚嫩的肩膀扛起重擔。 而她卻沒有發現,甚至不曾感知。直到昨天臨出發前,韓德讓一臉嚴肅地告訴她不應該對隆緒發脾氣,告訴她,她的孩子們是如何為了她而努力。 隔著窗子,她看到觀音女正在安慰在向她訴說委屈的隆緒,也看到隆緒在向觀音女道歉說自己身為長兄,卻讓觀音女這個妹妹承擔起照顧弟妹們的點點滴滴。 她這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所以,今天出行的時候,她讓孩子們跟她坐在同一輛車上,看著孩子們驚喜到不敢置信的眼神,她才感覺自己真是有失母職,竟讓孩子們在不安的環境中這麼久。 簾子掀起,她看著遠處韓德讓的身影,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還要忽略孩子多久呢?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可能要後悔終生。 此時,就見耶律斜軫騎著馬遠遠馳來,到了御駕外,行禮道:「太后,主上,召臣有何吩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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