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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耶律賢點了點頭:「是。燕燕懷孕之前,朕在這個世上無牽無掛,所以可以隨心所欲,所以用盡一切力量去博殺,去爭奪,就是為了心底那一份的不甘心,那時候,朕是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可是燕燕懷孕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朕希望哪怕有一天朕離他而去,他也能在一個平安的環境裡成長,因為朕有了牽掛,朕輸不起。所以,朕要保證大遼不能亂。」

  罨撒葛不說話,只靜靜看著耶律賢,評估他話語的真實性。他素來多疑老辣,豈會如此輕易相信于對方,但是他這次回來,卻也是不得不為。他在沙陀到底是客居,雖然向沙陀王借兵,但總不好長期停留,總要殺回上京來。只是耶律賢這邊若不出事,他就憑著半帳之力,小國借兵,終不能與他一決高下。

  耶律賢重病,讓胡輦帶信給他,說是要讓他回來主持大局,異日殯天之後,由他接任皇位。這話他信,也不信。不信的是耶律賢之意的真誠,信的是自己離開前在上京的一系列佈局,將耶律賢逼到這個份兒,這個局面,並非耶律賢讓出,而是他自己一手製造。所以,他還是來了。

  此刻,他將對方的話再三想了一想,心中卻也已經拿定,這話的誠意確是十足了。耶律賢體弱多病,身上有多年積毒,他若是死了,他這一支連個繼承人也沒有。只沒閹了,他兒子還沒出生,若說他是想把皇位傳來吳王梢、平王隆先、晉王道隱同出一房的這幾個叔叔……罨撒葛曬笑,還真不如傳給他這個執掌政事多年的太平王。也只有自己,才能夠在如今這樣的處境中鎮得住那些權臣宗親,保得住他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嬰兒。

  想到這——罨撒葛點了點頭道:「好。本王答應你。」

  次日,眾人都接獲了消息,

  耶律賢下旨,太平王歸來,改封齊王皇太叔,仍領國阿輦斡魯朵,入朝參政。

  消息一出,眾皆譁然。高勳心下惴惴,先拉了女裡前去齊王府道賀,喜隱卻怒不可遏,回府就大罵起來:「明扆這個沒出息的,居然把罨撒葛請回來了。你以為他能來幫你,他才是條惡狼,跟他哥一樣,吃人不眨眼的。」回頭又罵罨撒葛:「蠢貨,明扆那個軟蛋說什麼你信什麼,皇太叔,狗屁的皇太叔,我父王當了一輩子的皇太叔,什麼時候登上皇位過了,還不是一個空頭哄人的東西。」

  事實上,這個「皇太叔」的稱呼,對於罨撒葛來說,他自己也是不信的,所以在夷離畢粘木袞向他道賀的時候就直說了:「不過是哄孩子的玩意,我可不是李胡。李胡會為了一個皇太叔的名號,傻傻等著即位,我可不會。只有實力決定一切,我若要是,我是不會等的,更不會等著人給我,若不是看在另一半國阿輦斡魯朵的份上,我才不會陪他做這場戲。」

  粘木袞陪道:「不管怎麼說有了這個名號,大王在上京行事就方便多了。」

  罨撒葛站起身,走到粘木袞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粘木袞,本王能回來,你居功至偉。」

  粘木袞恭敬地道:「應該的。屬下盼著大王再上一層樓。」

  罨撒葛得意大笑起來,笑聲停歇,他一個眼色,粘木袞會意,一揮手,眾屬下退出。

  罨撒葛就問他道:「關於女裡、高勳……粘木袞,這件事情他們倆涉入多少?你有沒有把握控制他們?」

  粘木袞恭敬微笑:「屬下手中不但有他們貪贓枉法的罪證,還有那份刻意被出賣的閭山防禦圖,更何況,那封被蕭思溫查獲的信,也還在屬下手中,有這幾樣在手,不怕他們不聽話。」

  罨撒葛得意大笑:「當初明扆依靠他們倆的背叛才奪得皇位,如今就讓他自己嘗一嘗背叛的滋味吧。哈哈哈……」

  粘木袞也陪笑。

  罨撒葛又問:「對了,我聽說喜隱上竄下跳得厲害,只沒又如何啊?」

  粘木袞歎道:「唉,只沒大王嘛,人閹了,心也閹了,他如今迷信僧人,足不出戶,對政事也毫無興趣。」

  罨撒葛陰森森地笑道:「這麼說,安只那騷貨豈不是守了活寡,真是夠可憐的……」

  粘木袞一聽,頓時也笑了起來。

  這日,漢城西邊一間小院中,一輛馬車停下,侍女依雲帶著一個渾身用鬥蓬包著的女子,東張西望地走進來。

  那女子進了門,抬頭看看,道:「就是這裡了嗎?」

  若是有外人在,肯定要大吃一驚,這女子赫然就是甯王妃安只。

  甯王只沒,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弟弟,最得皇帝倚重,罨撒葛歸來之前,他在上京的權威,甚至一度超過諸王。

  然而只沒權勢雖重,但他卻曾逢不幸,在穆宗朝受過宮刑,又瞎了一隻眼睛。他自受傷以來,性情大變,雖然被當今皇帝催著出來幫忙,然而他壯志成灰,身又殘障,世間一切榮華享受,對他來說已經是毫無意義。也不過是為了不教兄長失望而勉強應付罷了。一旦公事辦完,他就會茫然無措,他甚至都不敢太多面對年輕嬌豔欲望噴薄的王妃安只。所以年來竟與一個僧人昭敏相談甚得,甚至在自己家中置了禪房。

  安只雖然一開始慕勢畏權,也還一心一意,然而隨著只沒越來越沉迷佛法,安只在府中權勢日張,則欲望和膽子也漸漸大起來。只沒越是躲避,安只越是惱怒不安。只沒如今成了廢人,能予她的,只有一個空頭的王妃位置,和寧王府的權勢。只沒權勢越大,她在上層女眷中就越受奉承,只沒越頹廢,她就越受冷落,因此背地裡就不免報怨。只沒見了她這樣,倒是心中有愧。當日他了無生趣,是安只熱情相待,才讓他有了生存之念。他是個廢人,安只卻越來越是美豔豐滿,他躲進禪房自己清靜了,可與安只之間本已經是假鳳虛凰了,還讓她整日獨守空房,不免對她有所虧欠,便只能越發對她好一些罷了。

  安只卻已經聽厭了這種口頭上的甜言蜜語,她既得不了為人婦的歡悅,自然要得到世間的繁華來補償空虛的心理。

  只是她權勢越重,心中的欲望越發不受壓制,要了權要勢,受了奉承還嫉恨別人有魚水之歡,時間越久,越不平衡。

  §第133章 高臺陷阱5

  她的心腹侍女依雲,有意無意地同她說起城中一些富貴人家的女著,會因為閨房寂寞,而私下與人有染的事情來,更說得她心動起來。依雲就投其所好,給她出了一個主意,給她在漢城置了所院子,裝飾好了。再讓她假扮漢家少婦,到此幽會。安只剛聽到此事,還嚇了一跳,罵了依雲一頓,但是時間久了,她就心動起來。

  一直到最近,她才真正同意,到此幽會。

  安只用鬥蓬遮住面容,臉上卻是濃妝豔抹,神情既惶恐又興奮。她進來也看過,那小院卻是十分精緻,寂靜無人。依雲引著她走進房間,看佈置亦是典雅無比。但見房內香爐靜靜燃燒著,依雲服侍著安只沐浴之下,入床安歇。安只靠在床上,聞著那誘人的香味,臉色嫣紅。依雲在她耳邊又說了幾句話,說得安只不由吃吃地笑了起來。

  等了片刻,安只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依雲,你確定都安排好了?」

  依雲諂媚地道:「王妃放心,那人是上京城最擅風月的風流郎君,包管服侍得王妃舒服……」

  安只臉一紅,啐道:「誰問你這個,我是說,我的身份應該是無人知道吧。

  依雲輕笑道:「我只說,我家娘子年輕孀居,富有資財,只想與可心的人兒共度魚水之歡……」

  安只橫了依雲一眼道:「叫我夫人。」

  依雲道:「是,夫人。」

  安只深吸一口氣,聞著空氣中的香味,得意地笑道:「依雲,你若當真合我心意,我以後不會忘記你的。」

  依雲諂媚地陪笑:「為夫人效勞,是奴婢的本份。」

  見安只有些情動,依雲悄悄地退了出去,到了走廊,就見罨撒葛帶著粘木袞走來。依雲忙向罨撒葛行禮,指了指房中,笑道:「爺,那位夫人已經在房內了。」

  罨撒葛點了點頭,就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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