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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獵物既然到了本王手中,豈能輕易交還……」見胡輦一怔,罨撒葛哈哈大笑起來,「小胡輦啊,自你母親去世後,你就沒有再進宮了。有空進宮來見見主上,大家都關心你們姐妹呢。瞧瞧,幾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想必草原上追逐你的小夥子,能夠從整個駐地這頭排到那頭去吧。」

  胡輦被他取笑,臉都紅了,她想了數種應付對方的方法,卻沒想到對方比她老辣得多,不得不勉強推搪:「家中尚有年幼妹妹,這些年胡輦姐代母職,實在無暇分身。」

  罨撒葛爽朗大笑:「你那兩個妹妹如今也都大了吧。再過幾年就該嫁人了,胡輦也該好好考慮考慮自己了。花一樣的年紀,可不能只顧著妹妹啊。」

  胡輦臉更紅了,只得道:「多謝太平王的關心。」

  罨撒葛指了指手中的大雁:「我拾了你的大雁,小胡輦,不請我喝杯奶茶嗎?你們家的營帳應該就在前面?請帶路吧!」

  胡輦回過神來:「正是,我父親今天也在帳子裡呢,他說今日要烹茶,不如一起來品味下南邊的茶。」

  罨撒葛哈哈一笑:「我雖學不來這種風雅,也不曉得什麼叫品,但能增長見識,也是好的。」說著,一個眼色,眾騎兵四下散開搜查,他卻不理會,反而與胡輦並肩而行,拉起了家常:「胡輦,你喜歡什麼?」

  胡輦心頭還在擔憂父親帳中的事,不曉得韓德讓與耶律賢順利撤退了沒有,不想罨撒葛這忽然一問,頓時怔住:「啊,什麼?」

  「我想送你禮物,你喜歡什麼,首飾還是絲綢?」

  「太平王,我又不是漢家姑娘,你送我這些幹什麼?」

  罨撒葛眼睛一亮,擊掌贊道:「好,甚好,像我們契丹女子!上京這些年來的風俗壞了,那些姑娘個個都喜歡漢家的東西,學著漢家姑娘扭捏的樣子,我還道你也會這樣!那你喜歡什麼?名馬,寶刀,還是弓箭?」

  胡輦心不在焉:「這些我自己都有,謝謝太平王的好意。」

  罨撒葛看著胡輦,心中一動,忽然升起一個念頭,面上卻是不顯:「難道你就沒有一樣可以讓我送的東西嗎?」

  胡輦認真想了一想,只是她身為後族,還真是沒有什麼俗物是想要而不得的:「我現在還沒有想到,等我想到了,一定告訴太平王。」

  罨撒葛哈哈一笑:「好!胡輦,請你記得,太平王府永遠為你而開。任何時候只要你來向本王提出要求,本王都會儘量滿足你的!」

  胡輦豈能信他,當下嫣然一笑:「那我便記得太平王的話了。」

  兩人策馬向著蕭思溫營帳行來,胡輦一路留心觀察,但見罨撒葛的親兵在外圍撒網,一部分守在往王帳和其他貴族營帳去的方向監控,一部分卻是一個個營帳地查訪過來,心中暗自擔憂。

  到了營帳前,胡輦正懸著心,卻見蕭思溫從營帳內走出來,看到罨撒葛一臉驚訝:「太平王怎麼來了?」

  罨撒葛笑道:「出了一點狀況,我來查查謀逆之事。思溫宰相今天沒有出去行獵?」

  蕭思溫撫須呵呵一笑:「有倒是有,老了,比不得年輕人。略微跑了一圈馬就累了,只得回來烹茶看書。太平王要不要一起品茶?」

  罨撒葛哈哈一笑,見簾子卷著,帳內的情況一目了然,紅泥小爐,一盞一壺,旁邊放著一本漢書,顯見蕭思溫方才正在烹茶,看這樣子,倒像是已經品茗好一會兒了,便去了一半疑心。

  方才李胡帳中情況,顯然是有大批人密會,蕭思溫帳中這般潔淨,卻不是短時間收拾得出來的;若是蕭思溫去別處趕回來,這爐中炭火亦斷斷不是這樣子的。當下搖頭道:「本王不懂這些南人的玩意兒,思溫宰相的心意我領了。」

  胡輦見狀暗松一口氣,見罨撒葛失了興趣就要走,忽然嬌笑:「太平王剛才還說,要到我們營帳喝杯茶呢。」

  罨撒葛哈哈一笑:「小胡輦,若得你親手烹製奶茶,我一定留下來喝一杯。」

  蕭思溫方才便是與耶律賢一起烹茶聊天,因此只須撤去一盞,換了坐墊,便了無痕跡,去了罨撒葛的疑心,見狀點頭道:「那好,胡輦,你去煮奶茶來。太平王,你倒真要留下一留,我方才雖然沒有捕獲獵物,不過運氣很好,分了一隻鹿來。我這就叫烹人去處理,咱們喝著酒來等。炙烤鹿肉配上烈酒,滋味妙不可言啊!」

  罨撒葛點頭:「正好,我也有事要請教思溫宰相。」

  兩人攜手入內坐下,胡輦在一邊烹著奶茶,旁邊烹人也開始烤鹿肉。豈知奶茶方燒滾,忽然一個侍從匆匆掀簾入帳,疾至罨撒葛耳語,罨撒葛臉色一變,朝蕭思溫一拱手:「本王還有事,下次再打攪宰相吧。走!」說完帶著手下匆匆出帳,就要翻身上馬離開。

  胡輦一驚,生怕是韓德讓兩人出事,忙沖出帳去,對罨撒葛笑道:「太平王,奶茶已經燒開了,你好歹喝一杯。」

  罨撒葛卻已經一鞭揮下去得遠了,只遙遙地回應:「小胡輦,放心吧,我一定會有機會喝到你親手沏的奶茶。」

  卻原來手下來報,幾處發現可疑之人,罨撒葛自然要急著過去,這邊下令堵截,那邊按著一處處營帳搜找盤問過來。

  §第14章 初遇燕燕

  韓德讓與耶律賢匆匆離開,卻發現身後馬蹄之聲越來越近,想來是罨撒葛的人馬四處追捕。耶律賢此時已經知道是李胡聚會所致,恨恨地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偏生壞了我們的事,怎麼辦?」

  韓德讓咬牙:「到時候我策馬向北去引開他們,你就趁機走。」

  耶律賢臉色一變:「不可,主上多疑,只怕到時候把你當成李胡同黨。」

  韓德讓苦笑:「便是把我當成李胡同黨,也好過這時候把您堵上。大局為重,明扆,你聽我的。」說著加了一鞭,便要獨行去引開追趕。

  耶律賢卻忽然拉住他:「你聽,什麼聲音?」

  前方馬蹄轟隆,兩人臉色一變,抬頭看去,卻見前面不遠處,群馬奔騰,似不知哪裡的馬群驚了。韓德讓眼睛一亮:「大王,快走吧。這真是上天相助,不曉得誰惹了驚馬,正可掩護咱們脫身!」

  韓德讓方一開口,耶律賢已明白其意,當下與韓德讓急忙策馬,迎著馬群兩翼而去,欲借驚馬之勢脫身。不想他今日冒充韓德讓的侍從,騎的便不是素日所騎之馬,見了驚馬忽然也受驚失控,四處亂竄。耶律賢大驚,拼命拉著韁繩,卻無法使驚馬冷靜下來。

  韓德讓見狀焦急不已,策馬欲上前會合,哪曉得馬群驚炸之時,豈是人力可控,他的馬也不免捲入了驚馬群中,他此時也只能竭力控馬,哪裡還能夠救援,眼看著耶律賢被驚馬越帶越遠,心中大急。

  但是這群驚馬實在是幫了兩人大忙,此時罨撒葛正帶著人馬朝這方向一路追索,誰知前面驚馬馳來,聲勢極大,便是罨撒葛帶著兵馬,也望之色變,不得不勒馬止步,遠而避之。

  耶律賢苦不堪言,身不由己地被驚馬所挾,已經越跑越遠。草原上遇上驚馬,也不是沒有處置之法,怎奈他體弱多病,只怕無法跟著驚馬一直跑到馬群累了再脫身。他額頭大汗淋漓,忽然看到前面一處十幾垛的乾草堆,卻是牧人們留的。冬天大雪遍野,牧人們便在秋天時割了草曬乾防冬。北國春來遲,雖已經是春天,但許多地方才剛剛冒出草尖來,此時這些過冬的乾草還能夠抵得一時。

  耶律賢見了草堆,便心裡有了計較,他努力控馬挨近草垛,臨到近處,便咬咬牙從馬背上站起,放開韁繩撲向草垛。他見機極快,只躍上這個草垛便飛快地跳上最近的另一處草垛,果然在驚馬奔騰中,這最外圍的草垛亦是很快被沖散,耶律賢直跳了三個草垛,才覺得安全,只覺得心跳如雷、渾身冷汗、手足俱酸,躺在草垛頂上,便一動不動了。

  他便靜靜躺在那兒,一直到聽得馬群已經去遠,這才撐起身來,正欲要想辦法下了草垛離去,不想手足俱軟,一不小心從草垛上摔了下來。

  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一摔下去,可能真要摔個手足之傷,此時若被人尋來,真的不好交代。不想忽然覺得撞到一團溫軟之物,又聽得女子的驚叫,他心中一驚,卻是已經來不及了,兩人滾作一團。

  耶律賢知道自己這一掉下來,應該是壓到這女子了,不禁將自己再滾了一滾,兩人分開後,這才狼狽地撐起身來,卻看到一個紅衣少女,一頭的草梗泥塵,正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住他。

  耶律賢忙先開口:「姑娘,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少女抹了一把臉,暴躁地道:「喂,你是什麼人?從哪裡竄出來的,知不知道撞得我好疼?」

  耶律賢一邊掙扎著起身一邊苦笑:「對不起,對不起!剛才牧馬突然沖出來把我的馬驚到了。我怕被顛下馬背,就只好跳過草垛相避。我沒想到草垛後面還有人。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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