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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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了還替你穿,然後再幫你梳頭。」遙頓了一頓,眼中笑意更盛,「不止老了,下輩子也由我來幫你穿。」 「呵呵,」我輕笑,閉上眼,可以聽到細水長流的聲音,「遙,其實你很有肉麻的天賦。」 「過獎。」 然後,第二天。 那時我正在替遙畫人物像,遙端坐在窗口前,我坐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拿著筆在勾壑他的臉龐,正畫到一半的時候,卻看到遙忽然神色一凜,接著就從窗口飛入一隻再平常不過的白鴿。 等到很久以後再回頭想想真覺得很冤,只是這麼一隻平凡到極點的鴿子就輕易打斷了我們平靜的生活,或者說,寧靜對我來說果然是太過奢侈的東西? 遙從鴿子的腿部取出一封信,我走過去望了一眼,很簡短的句子,只是寥寥幾個字:展翼翔病危,沭霖正在找夫人。 這「夫人」二字自然是指我了,低聲歎氣,我抬頭對上遙的目光,似笑非笑,「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沭霖應該是展翼翔身邊的人吧?」 「你沒記錯。」那張紙在遙手中化為碎末,消散於微風中。 我不再說話。 遙瞥了我一眼,徵求意見,「你想要理會他嗎?」 「真是的,找我做什麼呢?」我勾起唇角,又坐回了椅子,「真沒想到展翼翔這樣的人也會有這一天,我跟他的關係他又不是不清楚,還來找我做什麼?不會是想讓我回去見他最後一面吧?以前他從沒父親的樣子,可是現在,他卻希望我會有做女兒的樣子?」 「如果擔心的話就回去。」遙溫柔地摸我的頭,細長的手指順著我的髮絲往下滑,「不單是展翼翔的事,而且,你也擔心清渙不是嗎?」 我望著他,還是不說話。 「玥兒,我只是怕你終有一天會後悔。雖然我討厭展翼翔,可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如果真的只是最後一面,見他一見又何妨?」遙蹲下身子,目光與我平視,「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我抿唇,許久之後方開口說話,「婚禮的事呢?」 「等把要解決的事都解決了,那時候再辦婚禮也不遲。」遙牽住我的手緊緊握住,「玥兒,榮恒他們只是寄了這麼幾個字過來,我們可以出去以後把情況問得仔細些,屆時再決定是否回孜祁看一看,你覺得怎麼樣?」 我可以和遙在這裡過很愉快的生活,我也可以和遙瀟灑地遊山玩水,可是,孜祁的事,展翼翔的事,還有清渙的事卻是我身上一個磨不去的疙瘩。 這一點,我很清楚,同樣的,遙也很清楚。 所以,他才會提出陪我回孜祁。 本來,我是想著等京城裡的局勢確定了以後再回去看一看的,可若真那時候才回去,或許就遲了,或許就再也沒機會見到很多人了。成王敗寇,這是很簡單的事,在這種爭鬥之中,輸也就意味著死亡的結局。 而展翼翔的病危,說到底,只是讓我回去的一個契機。 我抬頭與遙對視,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沒有和秦嬤嬤她們多說什麼,我們在當晚就告別,她們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讓我們一切小心,她們會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屆時必定已經準備妥當,然後再把這場婚禮給辦好。 翌日一早,我們便出發了。 經過確認,展翼翔病危的消息是貨真價實,只不過還沒有對外公佈。我跟遙才剛進入孜祁國境,馬上就碰到了沭霖。 他一見到我,臉上的表情很複雜,然而其中最多的情緒,卻還是感激,單膝下跪,沭霖對我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大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我嘲諷地笑了笑,「如果我不回來呢?你就一直等下去,一直找下去?」 「將軍說,那樣的話,沭霖也不必回去了。」 瞥了他一眼不去理會,我越過他徑直往前走去,「不用休息,我們直接趕往京城。」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回頭望向沭霖,嘴角諷意更盛,「對了,也許在你心裡他永遠是將軍,可我還是提醒你一聲,展翼翔已經不是將軍了,你的稱呼也應該改一改了。」 回到京城又是幾天後的事,我進入將軍府之前特意吩咐過沭霖,要對外封閉我已經回來的消息。那一天,我特地挑了一個清渙不在府裡的日子。 走進展翼翔的屋子,當在病床上看到他的時候,我腳下一空,難以掩飾自己的驚愕。 這真的是展翼翔嗎? 黃蠟般的膚色,完全不復往日的威武。眼睛深深地凹陷了進去,在這之中再也看不見曾經的淩厲。骨瘦如材的身軀,根本不敢想像他曾是名揚四海的天威將軍。 番外 我出生的地方,有著世界上最華麗的外表,同時也包含了最腐敗的內在。在這個皇宮裡,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亦沒有朋友。母妃在父皇的後宮中頗為受寵,她的心思幾乎全放在該如何討好父皇,至於我,只是一個猶如擺設般的兒子,在她心血來潮時會偶爾給予一點關心。她的眼裡,我是沒用的。 因為皇長子是由皇后所生,父皇也早早地立好了儲君,所以,母親更加不會在我身上放下太多心思,與她相比,反而是照顧我的婢女與我更為親近。 至於我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皇,他的兒子有很多,更是不會希罕我這個存在,偶爾對我笑一笑,偶爾摸摸我的腦袋,曇花一現。 平日裡,每當看到太子那趾高氣揚的模樣,我胸中就開始有一股怒氣勃發,看到他隨意打罵伺候我的下人,我更是敢怒不敢言。有一次,因為我生病,照顧我的那個婢女就急急忙忙去請太醫,結果路上走得急了,不小心衝撞到太子,立刻遭來一頓毒打。 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那婢女仍被架在御花園中的一張長凳上,有兩個太監狠命地用棍子抽打著,而那個我所謂的皇兄——太子則是悠閒地坐在樹蔭下,身後有奴婢為他輕拍扇子,身旁還放著嫋嫋香茶,以及各類精緻點心。 看著平日最親近的丫鬟被打得奄奄一息,我的眼登的一下紅了,怒氣衝衝地跑到皇兄面前,伸手指向那個被打的婢女,「把她還給我!」 「哦?」沈暢烙笑了,冰冷無比的笑容,「墨翎,有你這麼跟哥哥說話的嗎?」 我這一天本就在生病,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潮紅,此時聽了他這話,只感覺到屈辱,同為皇子,他憑什麼在我眼前擺出一副裝高貴的嘴臉? 可是,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我咬唇,「那麼,皇兄,請你把那個奴婢還給我。」 說完這句話,心中的屈辱像海潮般,一浪高過一浪,呼嘯蓬勃。 「唉,不是做哥哥的不關心你,墨翎,這個奴婢太不識抬舉,身為皇兄,自然有義務替你管教一下,這種下賤的人不值得你費心。」說話完,他又對我一笑,「放心,只剩下三十棍了,打完了她若還活著,你就帶她走吧。」 嘴角幾乎要被我咬出血,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其他的,我什麼都做不了。 在這座皇宮中,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可是,在這個人眼前,我跟常人無異,被他視如螻蟻,不屑一顧。 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存在是如此薄弱,亦如此無力。 我的那個貼身丫鬟,最終沒有撐過剩下的那三十棍,香消玉殞。 皇兄拍拍我的肩,說會再送我一個漂亮的丫鬟,然後揚長而去。 只剩下我一個,站在原地。 吹到面頰上的風,很冷,也很疼。 那一年,我五歲,第一次,產生了對權力的貪念。 我想要,做太子。 這一年的孜祁,還發生了另一件舉世矚目的大事,那就是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的皓月公主——沈琦瑾即將出嫁,嫁給少年得志的展翼翔。 瑾姑姑和我不一樣,她在宮中極其受寵,連皇兄看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禮。其實我很喜歡瑾姑姑的,總覺得她身上有母親的味道,很香也很甜。多少次,她會摸摸我的額頭,然後笑道,「墨翎,幸虧你是男孩子,否則,恐怕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聲就要給你了。」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聲我才不希罕,我想要的是太子的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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