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八〇


  屋內似乎因遙的這幾句話而驟然升溫,他手指上的力量很輕很柔,就好像潔白的羽毛輕輕刷過一樣,可我卻驟覺自己身上竄過一陣電流。遙的溫度從這根手指傳到我的嘴唇,然後臉龐,最後蔓延到四肢五骸,以及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神經,脈絡……

  神色上還在故作鎮定,可是身體卻有輕微的顫動。

  遙感覺到了。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然後勾起唇角,聲調好似在魅惑人一般,他那只手轉而托住我的臉龐,拇指輕輕摩擦我的紅唇,指上的薄繭帶來一陣陣粗糙的麻痹感,「玥兒,你很緊張,擔心我對你做什麼,嗯?」最後那個「嗯」字還拖長了尾音,微微上挑,頗有那種鼻腔裡出聲的親昵。

  廢話,明知故問!我皮笑肉不笑,「如果我說不緊張你信不信?」

  「呵呵。」他從胸腔裡悶出了笑聲,「不信。」

  遙直起了上身,正要俯下腦袋親吻的時候忽然眉頭一皺,又坐回了原位。

  我眨了眨眼,偏過頭向門口望去,果然看到小二端著一個大水盆,看見門開著,那小二直接把水盆抱進來,彎腰道,「客官,你們要的水準備好了。」

  遙面無表情地挑高眉角。

  「撲哧。」我忍不住輕笑出聲,送水的時機挑得還真准啊。

  幸福時光

  第二天一早,我和遙便結帳離開客棧。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調養,精神也差不多恢復了,昨晚洗了澡,又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其他的一切也已經打點好了,出關的手續,路上的乾糧,還有充足的銀子,甚至連上等的馬匹都買好了,就只等著我們啟程。

  沈墨翎他們是怎樣的情況我並不清楚,反正他們自有辦法離開。從昨天遇到遙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興許他們已經安然走了,興許人還沒有聚齊,他們依舊在那個城鎮。

  關口的守兵似乎是遙的親信,一看到是他後什麼都沒問,只象徵性地看了一下通關文碟,然後就放行。大約半個時辰,馬匹已行得有些遠,確認周圍沒有什麼人了,我才開口問道,「遙,關口的那幾個士兵都是你的人嗎?」

  「嗯,本來不是,不過,我在這之前把人都換掉了。」遙輕笑,「好了,不提這個了,現在我們已經離開荻桑的國境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我連連眨眼,滿臉無辜模樣。

  「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或者是想做的事?」遙笑著揉了揉我的額頭,「即使你想去孜祁國我也會陪你去,我知道你心裡應該還是在意清渙的事的,要去看一下嗎?」

  我垂眸低低一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清渙的事,我的確有些在意。不過,孜祁國我是不會去的,至少現在絕對不會去。」頓了一頓,我在嘴角綻出一抹笑,曇花一現,「現在的孜祁局勢還未定下來,京城應該處於混亂狀態,我又不蠢,才剛從一個泥潭裡逃出來,怎麼可能馬上又跳進另一個泥潭?」

  「那你的姐姐呢?」沉默了一陣,遙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神情與之前毫無兩樣,「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過,一看她的長相就清楚了。玥兒,讓她跟沈墨翎走沒關係嗎?」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這句話是對遙說,也是對我自己說。頓了一頓,我回視他,意料之中可也有些意料之外,偏過腦袋問道,「你見過她?」

  「嗯,不過她沒見過我。」遙失笑,「玥兒,一直把馬停在這兒也不是辦法,我們邊走邊聊吧?」

  跨下一用力,馬匹便開始慢慢前行,「呵呵,敖全……啊,不對,」我吐吐舌頭,偷瞄了遙一眼,「你父皇還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呢,結果還不是被你給知道了。」

  見我慌忙改口的模樣,遙又是一陣低笑,「你想叫他敖全便敖全吧,這也沒什麼大礙。」頓了一頓,遙的雙眼望向遠方,目光悠遠,繼續道,「剛到皇宮的時候還有些少年的血氣方剛,吃了點兒教訓,後來就學乖了,開始學會籌備自己的人馬,開始在各個地方安排眼線,營建勢力。所以,宮裡的事大多瞞不了我,只是常常裝作不知道罷了。」

  「覺得可惜嗎?」我冷不防地冒出一句,絕對真摯的神色,雖然遙嘴裡說只是「吃了點兒教訓」,可是我知道,現在的他,絕非是「一點兒教訓」就可以造就的,他為此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只是一點點。「突然之間就放棄了,不覺得可惜嗎?」

  一瞬不瞬地望著我,遙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笑,苦澀也有,釋然也有,全都清清楚楚落入我眼底,他盯住我的眼,拽住我的目光,「玥兒,如果我說覺得不可惜的話,那根本是在騙人。可是,你要知道,失去了那個位子我不過是覺得可惜,可是,若失去了你,那就絕不是『可惜』二字可以形容的。」對我一笑,他說,「哪個比較重要,這我還是分得清的。」

  心口處突然覺得暖暖的,還有一點甜絲絲的,見遙停住了聲音,我策馬靠近他一些,側過腦袋打量他的神色,笑嘻嘻地開口,「遙,怎麼不說下去了?」

  「說什麼?」他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接下去的話啊。」我理所當然的模樣,「不能用『可惜』二字形容,那應該用什麼形容?」停下聲音,見他臉頰微微泛紅,避開了我的目光。哎呀呀,這可真是難得啊,近來一直都是我對他臉紅,嘿嘿,果真風水輪流轉,這話一點都沒錯。我眸光一閃,帶著幾分促狹,「沒關係,若是一個詞語形容不出來,你可以用一個句子來形容,我不講究的。」

  「……」

  「遙,你怎麼不說話?」

  之後我們又行了一個多時辰的路,烈日當空,其實也不算很熱的天氣,可是在陽光下趕路,這麼毫無遮蔽地曬下來,自然還是流汗了。

  面前的這個茶棚只是用幾根木頭和稻草搭建的,相當簡陋。一塊豎長的木板上用墨水寫著「小茶莊」三個字,挺乾淨的字跡,立在茶莊門口。

  遙率先跨下了馬,「玥兒,我們在這裡停一停,順便喝口涼茶休息會兒。」將馬牽到了角落,他朝我一笑,「你應該口渴了吧?先去找個位置坐下,一直坐在馬背上應該不怎麼舒服的,有覺得腰酸嗎?」

  我也隨之跨下了馬,然後將韁繩遞給遙,「雖然沒這麼累,不過休息一下也好。」我望瞭望遙的神色,了然地問道,「特地選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嗯,等兩個人。」遙將我的馬也牽到角落,然後一起找了張空桌子坐下,叫了一壺茶水,他抬頭對我一笑,「應該馬上就到了,他們很守時的。」

  遙的話音才落,我連「要等的人是誰」都還沒問出口,就看到兩個衣衫簡樸的男子向我們走來,一個二十多歲,長相很端正清秀。另一個是三十多歲的模樣,看上去忠厚老實,只可惜那道眸子太過深邃犀利,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我意態懶散地喝著茶,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杯子。果然,那兩個人走到我們面前停下,然後恭敬地對遙行禮,聲音很輕,除了我們應該沒人聽見,「主子。」我正巧瞥去一眼,意外地發現那三十多歲的漢子眼中的犀利已經完全被尊敬和崇拜的情緒所替代。

  唔,我又細細喝了口茶,潔白的杯子恰好擋住我勾起的嘴角,垂下眼眸掩去目光,看不出來嘛,遙的屬下真的很不賴啊,至少眼前這兩個光看就知道是一等一的。

  「情況怎麼樣?」遙輕聲問道。

  「皇上震怒,不過只是私底下發發脾氣。」那個漢子答道,「除了幾個親信之外,皇上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朝中百官都還以為您尚留在廣沙城。」

  「父皇竟然還瞞著別人,我以為他一氣之下會立即宣佈我的死訊,權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呢。」遙似笑非笑地朝那年輕一點的瞥去,「榮恒,你覺得這代表什麼意思?」

  明知故問,我暗暗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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